熒和派蒙走在淵下宮的古老建築群中，應委托人的要求，她們去大日禦與以及各處地方尋找圖書館遺失的五本圖書。

按照派蒙的習慣，她肯定是想看看書裡的内容的。之前在璃月替常九爺送東西，這小東西就撺掇熒打開看看——派蒙，壞。

直到她們找了其中一本書，《日月前事》。這本禁止一般人接觸的編年史，寫法混雜了寓言和紀年，從開天辟地寫到了大日禦與的落成。

原初的法涅斯……原初正在死去…

維系者正在死去，創造者尚未到來……

龍蜥的進化……水龍王将以人類形态誕生……

派蒙看到那一行行文字後眼睛都移不開了。

【銜枝後四十餘年，四十個冬天埋葬了火，四十個夏天沸騰了海。七位大王全部被打敗，七個王國全部對天上俯首稱臣，原初的那一位大王開始了天地的創造，為了［我們］——它最可憐的人兒将出現在這片大地。】*

她們通過這寥寥幾句話，似乎明白了茲梅伊和維爾斯所背負的血海深仇。

文字的力量振聾發聩，派蒙感覺有什麼扼住了她的脖子和口鼻，緻使她無法暢通呼吸。

“火之龍被凍死，水之龍被蒸死……那其他的龍呢？”派蒙往應懷裡鑽，聲音哽咽，“世界本來是龍的……”這裡面都是茲梅伊的親人朋友啊。

對于受天理恩惠而誕生存活的人類來說，憐憫提瓦特的舊日主宰似乎是很不可理喻無法理解的事情。

可是，這些對龍類乃至人類來說，是無法被抹去的曆史，這是血腥的侵略和屠殺啊。

如果她們沒有和茲梅伊同行，沒有認識特瓦林或者若陀，她們還不會對這段文本記載多麼觸動。但是沒有如果，她們的好朋友是龍，正因為明白這一點，知道茲梅伊的族群所背負都是什麼就讓人更難過和不忍了。

熒把眼淚憋回去，安慰派蒙：“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如此堅信。

茲梅伊坐在駝獸背上，搖搖晃晃往沙漠深處進發。這些個子高大又性格溫順的生命是沙漠居民的好夥伴，幫助商隊走南闖北，運送物資。

她從阿佩普姨媽那回來，到喀萬驿見了喝咖啡的戴因後，點頭緻意，然後在無人注意點角落利用維爾斯很早以前就同她分享的空間的權能——那把銀色鑰匙找到了空，順嘴吞了他身邊聚攏的一堆深淵教團成員，然後把空提溜回來，五花大綁押到戴因聯系好的沙漠車隊上。

車隊領頭人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她，看了一眼平靜冷漠的戴因，又看了一眼被綁住四肢軀體又堵住嘴巴的金發少年，似乎明白了什麼，明智地保持沉默，不多問。

茲梅伊就這樣聽着駝獸鈴铛響，幾天幾夜趕路到阿如村，平平安安無事發生。戴因看着茲梅伊提着空離開車隊，自覺地付了尾款，然後在阿如村補給物資——茲梅伊付款，她小金庫裡有不少錢。

空已經放棄了掙紮，被松開手腳後沒有說話，也沒有逃跑或者反抗。自從他被茲梅伊抓回來，雙方都沒有進行任何交流，給他飯就吃，給他水就喝，一副不想交談的樣子。

茲梅伊到底要把他留在身邊做什麼，空不知道，也沒有心情去想了。

臣民被吞噬的時候，驚恐絕望的尖叫猶在耳畔，他一直知道深淵教團是在利用他。可是，裡面有那麼多坎瑞亞的子民，有那麼多曾全心全意信賴他的孩子……

茲梅伊，你可知道他們死去的時候哭着喊着我的名字？無論是五百年前，還是被茲梅伊吞噬的時候。

“我知道。”茲梅伊坐在阿如村房屋外的椅子上，冷白的皮膚在烈陽的照耀下似乎在反光，幾個做遊戲的孩子好奇的望過來，見她徒手剝開棗椰，摳出其中甘甜的晶瑩果肉喂着自己吃，“人類在死亡降臨的前一刻會竭力呼喊有希望拯救他們的人。”

空的眼睛紅的吓人，憤懑無處宣洩，就當茲梅伊以為他要吐出什麼惡毒詛咒話來的時候，他也隻是咬緊牙關，氣到哆嗦也未曾開口痛罵：“……你根本就不知道。”知道了怎麼可能還會這樣做。

茲梅伊不着急反駁他，按照自己的節奏剝棗椰取果肉吃，吞了惡心粘膩的東西，現在急需甘甜的果肉汁水壓一壓。

“我對人類沒有偏見，該是怎樣就怎樣。就算被污染的是地脈，樹根，飛鳥和走獸，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所以不存在她因為人類的痛苦就狠不下心放任深淵侵略，不存在她因為人類的痛苦就把自己也弄得愧疚不已。

從前的米洛不會，如今的茲梅伊更不會。“因為這份痛苦難以承受，所以就要把痛苦傳播出去…你們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茲梅伊眉毛都沒擡一下，也沒去看空的表情，她隻是輕描淡寫地說，“我不允許。”

“那人類所背負的詛咒，所承擔的痛苦，就是活該嗎？”空字字泣血，“茲梅伊你告訴我，如果不用這份力量，人類要如何反抗不公的命運？”

“我不喜歡這種話術。”

空驚愕地擡起頭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