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千百年不變的閃耀啊。”
他輕聲感慨,為人類無法抵抗的,命運的安排而哭泣。
天理庇護下的人類啊,你們是魚缸裡無知無覺安然遊曳的金魚,是籠子裡羽毛豐滿安于現狀的夜莺……如果一直是這樣就算了,如果你們願意被神明一直庇護不再前進也就算了。可是你們非要去認識世界,去探索星空,去反抗天理的秩序。
我能做什麼呢?我喜歡金魚美麗的尾鳍,我喜歡夜莺婉轉的歌喉,我喜歡你們的從容和安樂,自然也欣賞你們的反抗和野心。
要跳出魚缸掙脫牢籠嗎?
即是魚缸外面沒有你們賴以生存的水,即使籠外的世界危機密布你們無法自保。
想去的話就去吧,想要自由就去争取吧,縱身死也不改志氣,這才是能讓龍注目欣賞的閃光點。
“幾百年來,一個人在這裡一定很寂寞吧。”八重神子将她的神明輕輕摟住,她們依偎在一起,這讓熒感覺自己有點多餘,搓搓腳,後退了一步。
“不前進的話,也會錯過很多。在此靜止到永恒的你,不也在失去着嗎?失去着那些美好和精彩,那些溫暖與熾烈。”
“明明忍受着這樣的孤獨,卻又要為了永恒而把這份孤獨時間的尺度無限延長。”八重神子語氣裡滿滿的都是心疼,“告訴我,為何此地的天空曾是那樣晦暗,而偏偏此刻又泛起了光芒?”
熒木木地注視着一心淨土天空閃爍的溫暖光彩,在心裡回答:難道不是因為民衆的願望傳遞到了神明心中嗎?
狐仙宮司親昵地蹭了蹭她的神明:“這裡是你的【一心淨土】,是你的内心世界。所以……其實你很開心可以再次見到我,你早已無法忍受此地的孤獨了,對嗎?”
熒别過臉去,沒有表情的放棄思考。
最後的結局皆大歡喜,三社奉行内部的叛賊被肅清。君側藏□□,反抗軍以刀劍進谏的事也被将軍寬恕。混雜在反抗軍裡的南十字船隊悄無聲息地離去。愚人衆撤離稻妻,眼狩令也被雷電将軍親自宣布廢除,旅行者小隊可以在稻妻暢通無阻地冒險了。
真是可喜可賀啊。
女士乘船離開離島的那天是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米洛在神像下目送她和愚人衆的成員們離開。
那天她問女士為什麼要叫自己小公主,對方笑了一聲:你可是被你哥捧在手心養大的,嬌貴的不行,以他的地位來看,叫你一聲公主也不為過。
米洛思考很久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離島的楓葉很美,漫山遍野如同燃燒的火焰。米洛撚了一片葉子在手裡把玩,等待熒和柊千裡說完話,給那次的委托畫上一個圓滿的句号。
熒和派蒙喜氣洋洋,見米洛一直沒什麼精神的樣子,關切地詢問:“怎麼了米洛,怎麼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我在想,什麼時候告訴你們我的決定。……現在就很好。”米洛嘀咕着,正視她的小夥伴們,“沒辦法和你們繼續接下來的冒險了……”
派蒙驚叫一聲:“為什麼啊?!”
“我和哥哥做過約定的,也和以前的孩子做了承諾……但是我違背了約定,我覺得,現在的我并不适合在塵世遊走。”米洛撓撓自己的手背,無意識地扣出血痕來,“雖然他們都沒有明說違背約定要做出什麼改變,但我自己定下的懲戒是回家。”
“要回家了嗎?”熒把她的手擡起來捧在掌心,“不用緊張,慢慢說。”
她很有耐心地引導這個一路同行的女孩。
米洛隻是反應太遲鈍了,甚至有點笨,但她是個好孩子。熒對溫柔的好孩子永遠不缺乏耐心。
“稻妻的神之心,已經被散兵帶走了。”米洛反過來抓住熒的手,像是受驚的小兔,“須彌,納塔,楓丹,至冬……全部都是有龍生活的國度,我現在的實力去到那裡隻會給你和哥哥拖後腿,我想保護你們……我不想再被保護,什麼忙都幫不上了。”
熒沉默了,她知道米洛的意思。愚人衆執行官的目标是神之心,為了獲取神之心總是會做出什麼的。目前來看,大多不是什麼好事。而會阻攔其行惡的旅行者,勢必會遭遇惡戰。席位越往前,實力越強。熒的實力尚未恢複,對戰雷神都需要維爾斯和萬千願望的輔助……以後可怎麼辦?
米洛不想再躲到哥哥和朋友身後了,她不想當被呵護的“小公主”。
她是龍類,她可以自己保護自己的,甚至可以保護她珍愛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