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能感受到他身上生機的流逝,那和戰場上刀劍無眼奪取的生命不同,明槍易擋暗箭難防。這是赤裸裸的陰謀。
她的戰友哲平即将因為愚人衆的陰謀喪命。
“要去阻止嗎?”米洛輕輕問她。
去阻止大家使用這份可以戰勝幕府軍的力量,阻止愚人衆邪眼工廠的運行和對邪眼的分發。
熒的回答相當肯定:“當然。”
“心海已經決定收繳軍中所有邪眼,就算大家不願意失去這份力量……”派蒙小聲補充着,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也搖搖頭,歎息逐漸消散,微不可察。
熒帶着米洛一起去見了珊瑚宮心海,這是米洛第二次見她。
少女姣好的面容難掩愁倦,她說将士們鬧的很厲害,五郎親自收繳都不好使。
五郎作為大将,在反抗軍内部備受尊敬,他和将士們打成一片,他出面親自收繳邪眼将士們都這麼抗拒……事情已經很嚴重了。
嘗到了使用力量的甜頭,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這是生物的劣根性,你我都有,不必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點江山。
米洛隻是垂下眼眸,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受愚人衆的庇護,天然的被劃分進愚人衆勢力派系,這個米洛不會争辯。
因此當熒提出要去邪眼工場阻止愚人衆的計劃,珊瑚宮心海和五郎勸阻不成,選擇了把米洛留下。
熒還不知道她去前線這些天反抗軍後營發生了什麼,珊瑚宮心海和五郎也封閉了消息,和熒交好的哲平因為軍令沒有透露什麼,所以她放心地把米洛留在了後方。
熒想:就算米洛要做出什麼改變,還是不要讓她親自面對那些會為難她的困局。
如果熒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拼死拼活也要把米洛栓褲腰帶上一起帶走。
米洛上一秒還在微笑着和派蒙揮手告别,下一瞬就被五郎制住了。
珊瑚宮心海說:“米洛小姐,請不要輕舉妄動,也不要想着聯絡你在愚人衆的勢力。”
她擔心米洛這個愚人衆打入反抗軍内部,甚至提前就在旅行者身邊布下的暗棋會偷風報信,将旅行者奇襲的計劃告訴愚人衆,害旅行者行動失利。
再者,如果旅行者行動不順,她們可以用米洛作為要挾——畢竟邪眼工廠那種地方必定是重兵把守,旅行者一人很難突破重圍達成目的。
這是無可指責的正确,珊瑚宮心海作為海祈島反抗軍的領袖,一些事情她必須快刀斬亂麻,迅速做出決定。
米洛的身份和她在愚人衆受到的優待——愚人衆執行官甚至特意帶着物資來,用物資換米洛的離開*——注定了她不會被珊瑚宮心海信任。
至于上次怎麼不把她這個燙手山芋丢出去——她說要等旅行者回來,貿然處理可能會傷及海祈島和旅行者之間的情誼,畢竟米洛和熒的感情真的很好。
這是個絕佳的機會,能夠将米洛摘出反抗軍陣營,又不傷害和旅行者之間的感情,還能給旅行者的安全上一次保險……
于是米洛就這樣被看管起來,消息并沒有放出去,隻有少數幾個嘴嚴的反抗軍知道。
米洛很乖,她坐在自己的牢犯小房間裡一遍遍看哥哥寫給她的信——貼身存放所以其他人不知道,也沒搜走。
她不吵也不鬧,送來的飯菜吃的幹幹淨淨,擺好碗筷等人領走。多數時間都在睡覺,清醒的時候就着微弱的光亮一遍遍看家信。
反抗軍沒有苛待她,甚至好吃好喝的養着她——夥食比在軍中還要要好不少,隻是還是吃不飽。
好餓啊。
她将腦袋靠着冰涼的牆壁,手腳冰冷,但是腹中烈火烹油的燃燒實在灼得痛。
這樣的感覺并不陌生,她心裡異常平靜。好像回到了她剛剛誕生的那片黑暗,能感受到的仿佛隻有腹中的灼燒。
但也隻是“好像”,隻是“仿佛”。
到底還是不一樣的,她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