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了。”
熒沒聽清她在講啥,哈了一下。就見小夥伴臉上浮現可以被稱得上是興奮的神情。
米洛激動地小幅度揮舞拳頭:“我離家很近很近了。要去家裡坐坐嗎?我可以背着你哦。”*
雷電将軍實行鎖國令封鎖稻妻,在海上降下可怖的雷暴,以神威困住來往稻妻的人類,加上幕府軍對将軍政令的全力推行,能夠穿越雷暴離開或者來到稻妻這個國家的人類寥寥無幾。
北鬥帶領的南十字船隊也是借了官方的光,走官方渠道為稻妻帶來一些必需品——總不可能真正跟外面斷絕往來吧?藥品貨物這種東西什麼時候都是必備的。
将這二位帶來稻妻,北鬥的承諾就算完成了,剩下的路要靠她們自己走。
站在離島碼頭,米洛仰頭去看公海上密布的紫色雷霆,又垂下頭去,跟着熒她們慢慢走上岸。
離島布滿秀美的紅楓,遠望而去如同熾熱的火焰,風帶來飄落的紅葉,米洛頗有些新奇地看着手指捏住的那片殷紅楓葉。
她給熒看:“像不像萬葉的眼睛?”
“萬葉的眼睛要更亮一些吧。”熒笑了笑說,“你喜歡楓葉?等我們安定下來了,做成書簽好嗎?你也可以寄給哥哥。”
熒是知道米洛在寫信的,死兆星号的小房間裡,海浪搖晃船身,她就着豆大的燭光一筆一劃伏案書寫,娴靜的就像是油畫中走出來的一般。
米洛聽了自然高興,珍而重之将那片楓葉收好。
這是離島的風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
旅行者遊曆了兩個國家,雖然最終都成為座上賓,但中途經曆實在說不上多麼美好。所以熒一踏上稻妻國土,就敏銳地嗅到了身披甲胄的幕府軍身上的,不同于西風騎士,也不同于千岩軍的氣質。
西風騎士就像是毛茸茸的蒲公英,溫溫和和很好說話,悠然自得,蒙德人喜歡蒲公英,也喜歡這樣和氣有禮自有章法的管理者。蒲公英乘風便起,毛絮順着風飄向遠方,對待友好的陌生人,他們一視同仁,和他們說話就像風中的蒲公英碰了碰你的鼻子。武器長劍收于鞘,沒有什麼鋒芒。
千岩軍就像是山間的石珀一樣,秉公執法,不苟言笑,對待犯罪者就像秋風掃落葉,山體滑坡泥石流一般無情,但是對待友好的人,他們骨子裡帶着的溫良就像安靜的石頭那樣,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你安分守己,人家就做鑄城的基石守衛你,你興風作浪,他們甯可粉身碎骨也要砸死你。長槍槍尖朝上,并不輕易對準人。
幕府軍像海上雲層中的紫色雷霆,嚴厲,闆正,威嚴,和傳說中的雷電将軍頗為一緻。雷電的威光統禦稻妻,雷霆剛正,斬盡妖邪污穢。他們的頭盔遮住了外界窺探的視線,讓人看不清他們的神情,讓人揣度不了他們的意思,加重了這份肅正。腰間佩刀,随時握着刀柄準備拔出,殺伐血腥之氣頃刻沸騰。
不是說這樣不好,隻是,看不清他們的眼睛,又見他們佩刀日日不肯松手,天長日久難免産生隔閡——我們難道是什麼需要被看管的犯人嗎?!
監獄獄卒心情好還給個笑臉呢!
大概就是這麼個說法。
“……”
“……”
“你們二位倒是給個笑臉啊,這樣顯得我很像在唱獨角戲。”
金發,綠色的眼睛,紅繩束發,看模樣怎麼說也不該是稻妻人的家夥出現在了稻妻碼頭,還自稱是離島地頭蛇……
派蒙抱胸:“很可疑。”
熒單手叉腰:“非常可疑。”
米洛跟着學舌:“超級刻意。”
離島地頭蛇托馬沮喪地垂頭,像隻被打擊到了的金毛大狗。米洛忍不住手癢,拍了拍他的手臂,很輕很輕,一點點可以容忍的逾越,以及溫和的安撫。
米洛說:“其實你已經很棒了,真的,隻是不像地頭蛇。”
熒火速将托馬和米洛隔絕開,警惕道:“雖然他長得是很陽光開朗比我還像小太陽,但是我絕不允許你跟着他走哦,米洛。”
托馬舉手告饒:“你們二位,啊不三位不要奚落我了,我知道自己演技不好啦。”
熒搖頭:“不,你演技很好。直到之前我也不覺得你不像離島地頭蛇。”
砍價砍骨折價,與人真誠相待,從幕府軍手裡瞞下她們幾個偷渡客也相當從容自在,圓滑非常,就像身在高位許久了似的。
但地頭蛇不會是這樣的,就算是外表溫和的地頭蛇,看人的目光也不會是溫暖的,而像是打量一件器具一般,評估着價值,轉手就賣個好價……
不然為什麼要叫地頭蛇呢?蛇是冷血動物,金毛大狗完全不搭邊啊。
托馬很失落,更像是一隻沮喪大狗狗了。
米洛很想很想摸摸他的頭,呼噜呼噜金色毛發,熒和派蒙嚴防死守,玩鬧着和托馬走到遠離離島衆人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