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天晚上到底去了哪裡，這件衣服到底是不是你的？仔細想想，好好回答，否則再被本官發現你在撒謊，可是要大型伺候了。你若是能好好交代，之前的事本官既往不咎。”

在陳萼的軟硬兼施之下，李三終于承認那天晚上他确實去了悅來客棧，“但是，那個時候我爹早就死了，我也吓了一大跳呢。他口裡冒血，我嫌埋汰，就用衣服把它擦掉，所以才沾上了血迹。後來我出來之後，擔心别人看到衣服上的痕迹說不清楚，就把衣服埋在亂葬崗那棵松樹下面，沒想到被人看到了。”

“依你所說，在你進入悅來客棧之前，李二已經死了？”

“對的大人，就是這樣沒錯。”

陳萼見他又要恢複之前那副樣子，決定下一劑猛藥。他從袖中取出最後一件證物，走下台階親自交給他，“你看看，這是什麼？”

李三好奇地接過來一看，霎時神情大變，臉色慘白，四肢發軟，但還是嘴硬：“這是什麼東西，誰僞造的？”

話音剛落，四周突然變得漆黑，周圍人都消失了。李三站了起來，“我膽子大，你們别吓我啊！”

他一路摸爬滾打，不知道跑了多久，終于發現前面有一道亮光，那裡應該是出口了。他内心一喜沖了過去，結果是一黑一白兩個鬼差杵在那裡，站在中間朝他微笑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二。

李二咧開嘴巴，露出長長的舌頭向他伸過來，“孽障，還我命來！”

李三吓得往回跑，跑了好一陣四周終于沒有動靜，他回頭看去漆黑一片，應該是甩掉他們了。他長長舒了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剛擡起頭準備往前走，結果那三個鬼又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次他沒能再逃走，李二的舌頭狠狠卷住他的喉嚨，他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這下急了，開口求饒，“爹，我錯了，我不應該殺你的。你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李三以為自己被拉入陰曹地府，而在陳萼這些人看來，他好像突然發瘋、四處亂竄，嘴裡不停喊着“爹，是我殺了你，放過我吧！”

————

“還真是他殺了自己親爹啊！”

“李二平日對他可是百依百順，家底都讓他拿去輸光了。”

“誰說不是呢，真心狠。”

————

“大人，現在該怎麼辦啊？”看着發瘋的李三，衙役們面面相觑，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應該是魇着了，仍舊捆在柱子上，潑幾盆涼水下去，應該就能清醒過來。”

“是。”

幾個大漢一起上去才把他制服住，果然來回潑了好幾大盆涼水之後，李三打了一個驚天的噴嚏，醒了過來，他呆呆地看着又出現在眼前的人們，不禁熱淚盈眶，嘴裡不停地喃喃自語，“太好了，終于回來了。”

“李三，剛剛你說是你殺了李二，可是真的？”

李三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語氣平和，痛快地承認了：“是的，是我殺了他。那天晚上，我偷偷跑到悅來客棧，問他是不是還藏了錢。他不肯說反而罵了我一頓，我一氣之下就發狠往他肚子上錘了幾下，沒想到人就沒了。從客棧出來之後，我去了亂葬崗，把衣服埋了，然後回到城裡，打算去賭一把，結果賭坊門關了。沒有辦法，隻好回了家。”

李三咽了咽口水，繼續說：“休息了幾個時辰之後，我又去了賭坊，這時悅來客棧的孫掌櫃找到我說我爹死了。我身上這個時候已經沒錢了，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如果能把這件事嫁禍給他，不僅找了墊背的，還可以發一筆财——就是喪葬費，好幾百兩銀子呢。所以我就來衙門告官，說是掌櫃的害了我爹，正好縣太爺着急結案，還真給他定了罪……之後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

陳萼長吸了口氣，“據我所知，李二平日對你百般疼愛，你怎麼忍心殺死他？”

李三沉默片刻，說：“看到他躺在床上，我當時在想，如果他對我沒有溺愛的話，我也不會長成今天這副模樣。都是他的錯。”

這才是他親手殺掉李二的真實原因。

他老老實實在供詞上簽字畫押後，被衙役關進了大牢，等待他的是律法的制裁。

事情告一段落，婆羅城的縣令、縣丞枉法判案，需要帶回江州問罪，同時還要選派新的官員前來赴任，這些事情都壓在陳萼身上，他馬上就要啟程離開。

在走之前，他派人暗地裡幫助宋蓮兒母子贖身，希望她們能開啟新的生活；至于孫悟空，他去悅來客棧尋找他時，孫大郎說道長已經離開了。

陳萼一陣怅然，不知道以後是否還有見面的機會。

孫掌櫃洗刷了冤屈，全家喜不自勝，尤其是鄒氏，人逢喜事精神爽，身子也好了起來。

城裡其他的商戶知道孫掌櫃是被冤枉的後，也願意和他走動，送了不少東西上門探望，朋來客棧的張掌櫃也送了一些補品過來，孫二娘看到後當場就要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