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事體大，陳萼不得不慎重。

他們一行人按着當地人的指示來到李二家，發現門窗緊閉，像是沒有人在家。

這時，隔壁房子有個老漢挑着擔子出來，看到這群陌生人，問：“你們是誰，在他家門口做什麼？”

陳萼示意仆從不要輕舉妄動，拱手行了一禮，說：“老丈，我是這家人的親戚，聽說李二死了，前來奔喪。”

老漢放下擔子，狐疑地看了看他們，問：“李二已經死了個把月了，你們這個時候才來奔喪？”

陳萼忙解釋說：“路途遙遠，又因為半路遭遇了山賊，耽誤了時間，沒想到居然連最後一面沒有見上。我回去該如何同父親說啊。”說完，拿着袖子擦了擦眼睛。

老漢這才放下懷疑，他坐在門口的石墩上，說：“李二生前跟我關系最好。他命不好，隻得了李三這麼一個兒子，非但不孝順，而且吃喝嫖賭，無惡不作。這麼些年，他把家裡全霍霍空了，前些日子，因為欠了賭債把老婆孩子全都賣了，李二氣不過說了他兩句，他一發火把李二打了一頓，趕了出去。還是悅來客棧的孫掌櫃心腸好，收留了李二，誰知......”

陳萼聽了這番話，心裡有些難受，他低聲問老漢：“那您知道李三現在在哪嗎，我們好不容易來一趟，肯定得見他一面，再給李二上柱香，這樣回去也有交代。”

老漢想了想，說：“他好幾天沒有回來，現在應該要麼是在妓院，要麼去了賭坊，反正就這兩個地方。”

陳萼謝過老漢後，帶着人先去了賭坊。

因為還是白天，賭坊内沒什麼人，外面坐着兩個看門的小厮，歪歪扭扭，坐沒坐相，一看就是晚上沒有休息好。

陳萼拿了兩串錢給到他們，問李三的下落。

小厮伸了伸懶腰，說：“現在這還沒開門，李三肯定是去妓院，找他媳婦了。”

陳萼不免好奇地問：“去妓院找他媳婦？”

小厮瞥了眼陳萼，和另外一位同伴交換了個眼神，露出頗為猥瑣的笑容，他舔了舔唇，說：“他媳婦膚白肉嫩，被李三賣進妓院後，生意很好，據說賺了不少錢。李三沒錢賭，就去妓院賴着問他媳婦要錢。”

陳萼目瞪口呆，第一次聽說有這樣厚顔無恥之人。他抑制住内心的怒火，快步往妓院而去。

————

宋蓮兒原本是十裡八鄉有名的美人，當初李二花了二十兩銀子把她聘為兒媳，村裡人既羨慕又眼紅，她以後就是城裡娘子了。

誰知嫁進來之後，才知道李三是個無惡不作的小人。

為了賭錢，李三不僅把宋蓮兒賣了，剛滿八歲的兒子也一并送了進去。

現在，宋蓮兒成了人盡可夫的娼婦，兒子當了年紀最小的龜公。

她的兒子生出來如雪團一般，聰明伶俐還懂事。宋蓮兒本來打算送兒子去讀書的，可是一切都被李三毀了。

看了眼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李三，她的眼中閃過一縷殺意。既然老天不肯收你，就讓我來吧。

宋蓮兒取下簪子，輕步走到床邊，舉手對準他的胸膛，正要往下紮時，外面響起敲門聲，“娘，你在嗎？”

她忙收起簪子，擦了擦眼睛，帶着笑容打開門，摟着兒子進來，“聰兒，怎麼了？”

李聰身上穿着花花綠綠的綢緞衣服，與他這個年齡很不适宜，“娘，外面有人找他。”李聰指了指李三，“說是遠房親戚，來給爺奔喪的。家裡沒有人，所以找到這裡來了。”

宋蓮兒用力去推李三，想把他弄醒。

這時，鸨母帶着一個讀書模樣的年輕人走了進來，宋蓮兒聽到她十分殷勤地跟年輕人說：“這就是蓮兒姑娘的房間，李三也在這邊。官人，不瞞您說，我都快被他煩死了，跟滾刀肉一樣，軟硬不吃，不讓他進來就在門口鬧事，毀了我多少生意！您既然是他的親戚，這次就把他帶走吧，讓他以後别來了，我老婆子真就阿彌陀佛了。”

宋蓮兒拉着李聰給鸨母行禮，“媽媽好。”

鸨母恢複了往常嚴肅的模樣，點了點，問：“李三呢？”

“在裡面。”

“把人給我弄醒。”

鸨母話音剛落，從外面進來兩個大漢，一人提起李三往地上扔，另外一人抄起茶壺往他頭上澆過去。

這下，他終于醒了。李三蹦的老高，他隻穿了一條短褲衩，上面還破了幾個洞，實在不雅觀，陳萼輕輕把頭轉了過去。李三躲到床後，一面穿衣服，一面抱怨：“你這媽媽，太不講道理了。你們白天又不做生意，我多睡一會怎麼了。”

鸨母掐着尖尖的嗓子，罵道：“呸，你這個月跑到我店裡免費住了多久了，我看在蓮兒的面子沒收你錢。你今天趕緊跟着親戚滾蛋，以後再來我店裡，見一次打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