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老夫人回神,溫聲笑道:“瞧我,光顧着回府,竟忘了此事。錢媽媽。”
一直跟在洛老夫人身後的仆婦聞言,将手上的木匣呈到洛老夫人的面前。
她打開匣子,裡頭躺着一塊溫潤如白脂的絞絲紋镯,手镯呈麻花狀,采用的是玉雕裡罕見的絞絲工藝,樣式精細而又繁複。
沈南煙隻掃一眼,便喜歡上了這個手镯。
“丫頭,過來。”洛老夫人招手道。
到底不是真正的将軍夫人,沈南煙猶豫地看了洛煜一眼,見洛煜面上毫無表現,才緩緩走到她的跟前。
洛老夫人擡手将手镯套到沈南煙的手腕上,擡挽的瞬間,露出了她袖腕裡的手镯。
那手镯與沈南煙手上的手镯的樣式一樣,都是采用了絞絲工藝的白玉镯子。
洛老夫人:“這個镯子是給洛家兒媳準備的禮物,如今我将手镯交到你手上可就安心了,日後你們夫妻要和睦,和和美滿。”
沈南煙說了不少答謝的話語才落座,心底卻是若有所思。
她料想這镯子本是一對,她陰差陽錯成了洛煜的妻子,才收下了副镯子。
一整頓飯下來,沈南煙都食難下咽。
幾人之間的談話從最初的寒暄到後來詢問他們何時生一個孩子,沈南煙被問得汗流浃背,她記不清洛煜最後是如何敷衍他們,她當時隻想着早日結束這頓飯。
許是洛煜感覺到了她的窘迫,為她尋了個由頭,讓她率先離席。
沈南煙回到自己房中休憩片刻,院外便有人通傳上來。
琇月走進門後便問:“姑娘,府外的人傳來消息,說是韫香姑娘在門外說是要見你。可要讓她進來?”
沈南煙聞言略微蹙眉:“我不是已經拒了他們楚家的拜帖,怎的還是上門來了?”
自從國公府賞花宴上鬧出了六皇子臨幸了一位商女之後,國公府便命人封鎖了消息。
奈何當時撞見這件事的人太多,消息還是不胫而走,在都城傳得沸沸揚揚。
不少未撞見這一幕的女子都不願相信他們心中那位高高在上宛若神明的六皇子,會臨幸一個姿色平庸的商女。
可不久之後,六皇子要娶那楚家商戶女的消息還是讓他們不得不相信這件事。
事實上,正如沈南煙所料,賞花宴那一出,還是影響到了六皇子的聲譽。再加上楚家三房商戶的借勢大鬧,以及溫斐然在暗中推波助瀾,所有人想不知道都難。
不計其數的禦史彈劾呈到皇帝跟前,皇帝大發雷霆,自從備受寵愛的六皇子被責罰了好幾日。
人言可畏,六皇子到底是抵不住流言的壓力,終于答應納楚韫香為側妃。
沈南煙不明白楚韫香明明都已經得償所願,為何還要上門拜訪?
早在幾日之前,沈南煙便早已收到了楚韫香的拜帖,她為避免多生事端便拒了,卻不料她竟然會在直接上門拜訪。
“奴婢不知,許是真的有什麼大事吧。”琇月無奈搖頭。
沈南煙長歎一聲,知此事是躲不過,便松口道:“請她進府吧,别驚動老夫人。”
琇月低應一聲,忙出去将人請進門。
不過多時,楚韫香便被琇月帶到院中,她見到沈南煙,眼前陡然一亮,一如既往地親昵喊道:“沈姐姐!”
說着,也不顧淅淅瀝瀝的秋雨,徑直朝着沈南煙奔來。
“楚姑娘!”楚韫香的丫鬟撐傘忙追在身後,生怕她淋着雨,“姑娘可要小心些身體,你如今是要嫁入王府的人,身子可金貴着呢,莫要着了涼。”
那丫鬟的嗓門很大,聲音傳遍整個院中,聽得琇月嘴角一抽,十分無奈地追在他們身後。
楚韫香聞言面色微赧,她瞪了一眼她身後的丫鬟,随後怯生生地看着沈南煙:“丫鬟實在無禮,沈姐姐莫要見怪。”
沈南煙擺手,渾不在意道:“将軍府沒有這麼多規矩,外邊冷,裡邊坐吧。”
她帶着楚韫香走入房中,此時爐火的茶水正好沸騰,沈南煙沏着茶水,輕聲問道:“楚妹妹怎的不專心待嫁?反倒雨天來了将軍府。”
“姐姐都知道了?”楚韫香小心翼翼地端詳着沈南煙的神色,眼底一片黯然,“姐姐可會怨妹妹沒有将此事告知姐姐,才會因此拒絕拜帖?”
沈南煙為楚韫香倒茶的手微微一頓,“妹妹多慮了,府上事務繁忙,實在脫不開身招待妹妹,這不,今日洛老将軍剛回府上,實在是抽不開身。”
“原是妹妹叨擾了。”楚韫香神色稍緩,面上才漸漸有了幾分笑意,“我知今日本不該來的,但那日賞花宴之事始終讓我寝食難安,這才厚着面皮上門向姐姐道謝。”
“妹妹何出此言?”
“姐姐也不必瞞我,我聽我阿姐說,若不是姐姐那日中途派人敲門,我怕是已經在喪命于六皇子之手了。”
楚韫香垂頭看着茶杯中清亮的茶湯,便知是好茶,她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心想着日後也能喝上這種好茶,心中雀躍,不由又多抿了幾口。
良久,她才放下茶盞,試探着問道:“隻是妹妹有一事不明白,當初明知我有意為之,為何不直接攔住我?還讓我險些釀成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