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涉獵過醫術的沈南煙一眼便察覺到這血的顔色不正常。
她再次扯出溫微蘭袖中的絹帕,将其展開,絹帕便一覽無餘地呈現在沈南煙的眼中。
溫微蘭咳出的血顔色紅中透黑,怎麼看都是中毒之兆。
“煙姐兒?怎麼了?”溫微蘭不解地問道。
為何大夫為她診治幾年,卻看不出任何端倪?
沈南煙的面色凝重,房中所有人都驚疑不定地看着她。
“這幾年,替母親診治的大夫是誰?”沈南煙問道。
“是濟世堂的王大夫,這幾年一直都是他在為夫人診治。”阿紫上前回答道。
“這個大夫可是你去濟世堂請的?”
阿紫搖頭,回憶了半晌才道:“王大夫是府上管家請的。先前聽管家說這王大夫為安夫人診治頭疾的效果不錯,才将王大夫舉薦給夫人的。”
“阿紫,你去其他地方請大夫上門瞧瞧,切忌,定要避着安小娘和管家。”沈南煙叮囑道。
阿紫作為溫微蘭身邊的貼身丫鬟,自然是個機靈的。
她得到沈南煙的吩咐,當即出門去請大夫。
“煙姐兒,你是懷疑……”
溫微蘭長居于深宅大院中多年,對後宅間腌臜事也略有耳聞,很快便意識到了沈南煙的用意。
沈南煙微微點頭,淡聲道:“也隻是懷疑,若是真的,我不能饒了她。”
前世溫微蘭草草離世,如今細細想來,竟有很多蹊跷之處。
溫微蘭的神色變得凝重:“若是她所為,煙兒你要如何?”
沈南煙颔首,并未作答。
但那雙清冷的眼底劃過一絲狠厲之色,安若梅若是當真想殺了她,那她自當加倍奉還。
阿紫将大夫喬裝成一個花匠,趁着管家不留神的功夫,将人帶回溫微蘭的院中。
當他将手搭上溫微蘭手腕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将整顆心提了起來。
房中落針可聞,他們的視線都落在大夫的面上。
那略顯松弛的手指微微按在溫微蘭的脈搏上,片刻之後那雙花白的眉頭緊緊地皺着。
他似是不确定一般,指尖稍微調整了位置,繼續為溫微蘭号脈。
半晌,才聽大夫歎息道:“夫人确實是中了毒,幸虧發現及時,若是再服用半個月,怕真就救不回來了。”
溫微蘭聽到自己當真中毒,心緒不穩,又忍不住咳了幾聲。
她虛弱地問道:“大夫,敢問我中的是什麼毒?”
“此毒名為幽夢逝,是一種慢性毒藥,若是長期少量服用,将會變得越發嗜睡,最終在夢中逝去。”
大夫解釋半天,似是想到什麼,又繼續道:“夫人先前服用的藥方可否讓老夫看一眼?”
溫微蘭點頭,阿紫便機靈地從案上的書頁中取出藥方遞給大夫。
大夫才稍稍看了幾眼,便指着藥方上的幾味藥道:“錯不了,便是這三味藥。這三味藥看似都是疏肝理氣的藥,但這三味藥藥性相沖,長期服用便會中毒而亡。”
“我阿娘的毒中毒多久了?”溫南煙追問道。
“一月有餘。”
沈南煙心下一沉,心中越發确定是安若梅的手筆。
一個月前沈長風恰好失蹤,都城中都在傳他通敵叛國,更甚者還說沈長風已亡故。
前世安若梅便是在不久之後便開始慫恿她去勾引六皇子,另一邊還暗中在溫微蘭的藥中下毒,想必一早便動了攜帶府中财産逃離的心思。
她做了兩手準備,若是她能成功當上六皇妃,那她便繼續留在丞相府中。
若是她不争氣勾引不到六皇子,那她便會毒死溫微蘭,帶着沈家的财産潛逃。
可這一世她卻偏偏沒有按照安若梅給她的路走,她選擇嫁給了洛煜。
因為沈長風通敵叛國的消息在都城中傳得沸沸揚揚,而洛煜卻是他人通敵叛國下切切實實的受害者。
安若梅并不認為沈南煙能與洛煜舉案齊眉地過完一生。
事實上,也确實如此。
她新婚夜沒有圓房的消息被伍媽媽宣揚到安若梅的耳中,坐實了她不受寵的想法。
那她自然也要為自己打算,重新帶着沈家财産逃到敵國。
大夫為溫微蘭開了解毒的藥方,叮囑他們養病的事宜後又悄悄地從後面離開。
沈南煙知道阿紫是溫微蘭身邊最得力的貼身丫鬟,平日裡最是得到溫微蘭的信任。
前世溫微蘭去世,也是阿紫用自己的月銀來給她送葬。
沈南煙将藥方交給阿紫,溫聲叮囑道:“往後煎藥的事要自己人親力親為,萬不可再拿去後廚煎煮。”
“是。”阿紫恭敬地接過藥方,“奴婢一定會照顧好夫人。”
想到溫微蘭的毒可解,沈南煙心中的大石終于可以落下。
沈南煙光顧着操持這溫微蘭的事,全然忘記了,前堂還有一個自己的新婚夫婿。
琇月回來時,在房中見到沈南煙還坐在溫微蘭的床頭,不由上前提醒道:“姑娘,時辰不早了,将軍等着與你一道回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