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還沒有。”秋聲的臉色一白，眼神閃了閃，“那是因為……因為我住的屋子離賬房還近些，因此想先等秋意收拾好了，去領工錢的時候順路進去收拾。”

林雪意上前一步：“你說你去秋意屋裡尋她，沒看到人才去井邊的。我看那屋子跟這口井還有些距離，你為什麼會覺得秋意在井裡？”

隻見秋聲微微一怔，繼而低下頭嗚嗚地哭起來：“我、我本就是見秋意哭得傷心，怕她做傻事，才想陪她回屋的。

“但是路過夥房的時候，她又不讓我送了，說讓我在夥房外頭等着便好。哪知道她真的跳了井……都是我的錯，若我剛才執意跟着她，她就不會……”

林雪意沒再問什麼，轉而對餘管家說：“秋意着實可憐，本該讓她入土為安。但我總覺得她的死不尋常，她的屍身可否先交由縣衙看管？”

餘管家連忙道：“我等自然願意配合官府辦案，大人讓人帶走便是。待老爺轉醒，我會告知老爺。她母親徐氏那邊，我這就叫人前去安撫。”

正好方才餘管家讓人去請的大夫到了，林雪意幾人便離開了秦府。

“大人，您是不是懷疑秋意不是自己投井的？”剛到秦府門口，深月就忍不住問。

“我們前腳剛走，秋意後腳便跳了井，而不久前她才剛吐露和馮玉有關的消息，這也太過巧合了。”林雪意道。

馬縣令立即道：“大人，下官看那秋聲言辭閃爍，十分可疑。大人何不先将她抓起來，一番審訊，不怕她不招供。”

“我們并無證據，直接拿人不妥，更不可刑逼供。”林雪意道。

“那這麼說，您也懷疑是秋聲做的？”深月的眼眶仍是紅紅的，追問道，“難道就這樣讓她逍遙法外嗎？”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隻是……”

林雪意心中本有主意，隻是手邊沒有合适的人選，但是當她看見出現在前方的人後，說到一半的話不由停下了。

“墨雲？”深月看到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墨雲，很是奇怪，“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回侯府了嗎？”

墨雲面無表情，語調平平：“少夫人交代我的事，我已轉告世子。世子擔心少夫人的安危，派我随行保護少夫人。”

深月十分嫌棄墨雲的臭臉，悄悄翻了個白眼，林雪意卻輕輕一笑：“墨雲，你來得正好。”

“少夫人有何吩咐？”

“我需要你幫我去盯一個人，深月認得她，可以同你一道。”

深月聞言眼睛一亮：“大人，您是說……”

林雪意沖她點了點頭。

“好，包在我身上！”深月頓時打起了精神，拽着墨雲就往秦府一側的隐蔽處走去。

馬縣令原本看見迎面走來個頗有氣勢的護衛還覺得有些驚訝，畢竟泤水縣中少有如此英挺精悍的人物，等到聽清了對方的來曆，對林雪意更是肅然起敬，立刻拍起了馬屁：“大人，您身邊的人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啊。有墨護衛出手，那想必是手到擒來。”

林雪意暗自歎了口氣，笑道：“馬大人謬贊了，我還有些事想向馬大人讨教。”

“讨教不敢當。隻要是下官知道的，下官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馬縣令一番話颠來倒去，說得慷慨激昂。

“秦府大老爺隻有秦苒悅一女，那秦二老爺可有子嗣？”

馬縣令瞅了瞅周圍，壓低了聲音回答：“秦二老爺如今膝下有一個公子兩個姑娘。公子秦永是正室所出，但卻是個遊手好閑的浪蕩公子，整日流連花街柳巷，因此秦二老爺少不了因為這個兒子着急上火。另外兩個姑娘都是妾室所生，如今都還未成年。”

林雪意點了點頭：“還有一事，我也想請教馬大人。”

“大人您但說無妨。”馬縣令嘿嘿笑着，邊說邊請林雪意往前走，“其實下官已經略備……”

他剛想說自己已經略備酒宴，正好為禦史大人接風洗塵，就聽得林雪意問：“那甜水巷是在何處？”

“甜水巷啊，甜水巷就在……”等到回過神來，馬縣令燦爛的笑容不由一僵，“大人，您問甜水巷做什麼？”

夜幕降臨，泤水河畔燈火輝煌，好不熱鬧。

浮光躍金的泤水河上，幾艘精緻的畫舫遊弋其上，裡面傳出的婉轉歌聲如煙波一般在河面上輕輕蕩，軟軟揉進冬日清寒的空氣中，讓人覺得冬日的寒冷也不過如此。

作為泤水河的煙花之地，甜水巷更是燈紅酒綠，極盡奢靡。

街道兩旁擺着各色小攤，上頭列着各種珠花銀篦，口脂香粉，玉環金钏……攤販在地面上賣力吆喝，樓上的姑娘們則是邊打趣邊招呼，問底下路過的俊俏公子十否有興緻上來飲一杯酒。

“真是柳眉星眼杏花腮……”林雪意手中敲着折扇，想起了曲子中的一句詞，不由歎了口氣。

她按照馬縣令說的路線，在甜水巷中走了一陣，找到了今日在秦府聽說的南風館。

原本她還不知道秦府丫鬟說馮玉打扮過是什麼意思，直到她看見南風館門口兩個招攬客人的男子，才明白過來。

這兩個男子衣着寬大單薄，飄飄若仙，披散的長發垂在身後，腦後隻松松挽個髻，盤發的發簪旁還綴着一小串絹花。

“公子何必在門前駐足，不如進來坐坐？”其中一名綠衣男子迎了上來，說話之間便要伸手來挽林雪意。

他一動身便立即有一股脂粉味撲過來，林雪意不動聲色地擡扇支開他伸來的手，先一步往裡面走去，冷聲道：“今日我心情不好，隻想喝些酒，不必特意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