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做了你的侍妾,你就肯告訴我了?”她流着淚,幾乎無望地說。
“伺候好本尊,待本尊心情好了,再說不遲。”無邪沒有解開紅布,隻吻去了她腮邊洇出的淚痕。
崔雪時的身體,是天下第一禦靈師舍卻半副血肉重塑而成,月色映照之下,端的是白璧無瑕、曼妙動人。
無邪擡手輕撫而過,見丘壑之間含着一枚桃花狀的玉墜,立時就着了惱。
也不知是哪個登徒子所贈,竟敢肖想他眼底心尖上的人!
崔雪時不再掙紮了,她被無邪的氣息完完全全地籠罩着,前塵往事她已悉數想起,此番感覺竟與從前在魔窟中并無二緻。
可此人名為無邪,又怎會是當年屠戮仙門、虐殺自己的大魔頭呢?
“尊上強搶民女,充為侍妾,還以為有多擅長此道呢……”崔雪時吃了虧,嘴上卻不肯服軟,“不過爾爾罷了。”
無邪知她說話行事與旁的女子不同,遂握起她柔夷般的手,貼于自己胸膛:“夫人擅長,要請夫人多多指教。”
崔雪時面浮绯紅,暗中卻較上了勁兒,與他狠狠鬥過數回,方平了些許怨氣。
兩相糾纏間,她貼身攜帶的白布口袋不慎被扯落,二十枚金鱗貝珠骨碌碌滾了一床。
崔雪時反手摸到滾落的珠子,立刻急了,一邊去扯紅布,一邊四處摸索。
無邪心道,先是一個桃花墜,又來這許多小珍珠,她究竟在外面招惹過多少人,才留下了這些花哨玩意兒!
好好的興緻被幾顆珠子掃了,他做了手腳,教崔雪時解不開蒙眼紅布,隻能伏在自己跟前,着急忙慌地亂摸一氣。
待她好不容易将二十顆金鱗貝珠逐一撿回,無邪卻一把從她手中搶過,忽地扔進了窗外的池塘。
“你幹什麼?!”聽見落水之聲,崔雪時滿心的火都燒着了。
“夫人已嫁于本尊,就不該再想着旁人。”無邪捏住她下颌,令她面對自己。
“我呸!我方才說過,我本無意嫁你,是為打聽我師弟的消息,才不得不奉承你一回。莫說這強搶來的,究竟算不算正當夫妻,即便是正當夫妻,你也不應代我做主,亂扔我的東西!”
無邪不是非要扔那幾顆珠子,也從未做得了她的主。
他隻是太生氣了,重建寰日宗以來,處處艱辛,事事難辦,卻從未如今日這般氣惱過。
崔雪時罵完,披上衣服跳下床,向窗邊摸索而去,她勢必要把金鱗貝珠找回來。
“縛身,眠。”無邪施了催眠咒,将沉睡的她抱回床榻,而後戴上面具,開了房門,“風弈。”
風弈疾步而來,颔首道:“尊上有何吩咐?”
“侍妾崔雪兒不循禮法、以下犯上,打入火焚獄,領焚面之刑。”
“焚面之刑?!”
“怎麼?你有異議?”
“屬下不敢。”
無邪沉吟一陣,又道:“入火焚獄前,她面上的紅布不許摘下,此事你親自來辦。”
崔雪時的意識停留在跳下床時,等到清醒過來,已不知自己被帶到了何處。
她睜眼望去,外層是密密匝匝的鐵網,鐵網矗立在燒得通紅的岩漿裡,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簡直要将一切都活活烤化。
裡層懸挂着大大小小、不同樣式刑具,若這滾燙的刑具刺入血肉,想必鮮血都來不及流出,就會被燙得一片焦黑。
而她身處中間,脖子、手腕、腰間、腳腕通通被鐵皮扣束縛着,便是挪動一下也做不到。
“别怕,刑具不是用來對付你的。”
旁邊的男子聲音溫潤,他陡然開口,崔雪時瞧了一眼,認出他正是前來接親的那名侍從。
“你是無邪的近侍,”到了此種境地,崔雪時仍不肯放過任何線索,“你見過崔寂嗎?無邪尊上為何笃定他已經死了,他死在了寰日宗,是嗎?”
無邪尊上都未曾透露的事,風弈一介侍從,又怎能多加妄言?
“尊上吩咐,往後您将以齊娘子的身份陪在他身邊。但娘子容貌殊異,是以先行焚面,再行改聲。”
焚面?改聲?
一個令人恐懼的念頭浮現于腦際,崔雪時自問沒有得罪無邪尊上,他為何要對自己施加這樣的酷刑?
“你要毀我的臉?!為何?因為我與崔寂長得相似嗎?”
她一時沒想出關竅所在,無邪既納她為妾,卻又要蒙她的眼、毀她的臉,若是恨她,一刀殺了豈不簡單?
莫非無邪恨的不是她,而是崔寂?他如此笃定崔寂已死,難道崔寂是死在了他手中?
風弈施法,取了火焚獄之火,一步步走向她。
“不!不要……”
跳動的火焰被靈力牽引,滾上崔雪時的面頰,将那副姣好的面容燙得火紅,乃至于焦黑。
她的臉在炙烤之下急速脫水,漸而燙出不規則的、蚯蚓般的醜陋紋路。
“啊啊啊——!疼……好疼啊!”
風弈趁她失聲叫喊,又将一枚藥丸喂入她口中,迫她咽下。
藥丸入口即化,連她原本的聲音也一并帶走了。
崔雪時被汗浸濕,暈厥之前,似有一道靈流湧入靈脈,痛感漸消之後,她竟安穩地睡了過去。
“雲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