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樣……”許霁欲言又止。
在朝快一年,許霁身處官場時間久了,也漸漸覺察出許多不對勁,可他如今還隻是初見鋒芒的新人,官場沉浮人微言輕,很多事看在眼裡卻不能直言。
陛下,景王,太後。
這三方勢力宛如三座壓在京城的大山,互相輕易誰也撼動不得,許霁這樣沒有根基的人在朝隻能勉強獨善其身,心有抱負一時卻難施展。
這些事他不好同林燕喃講,總擔心擾了他清靜,怕他不安心。
林燕喃懵懂看着許霁輕蹙的眉頭,他知道許霁有心事,也明白無論怎麼發問,他什麼都不會和自己說。
從小就是這樣。
哪怕許霁在外頭受了那些混蛋的欺負毆打,他回來後卻始終咬牙一個字都不肯講,哪怕林燕喃發現傷口抱着他哭,他也不解釋。
許霁正在思考景王此番邀約的深意,忽覺眉頭一陣溫柔撫觸,低頭撞進林燕喃溫柔擔憂的眼眸。
林燕喃就像小時候那樣,擡手輕撫他眉頭皺起的小結,喃喃說道:“别這樣。”
他們難得有這樣平靜和睦的時刻,許霁萬分受用,不知不覺閉了眼享受林燕喃的安撫。
他明知林燕喃不想,卻也确信,隻要孩子生下來,以林燕喃的性子絕不會對親骨肉置之不理。
那個未出生的孩子将會是兩人之間最牢靠的紐帶,永遠将他們死死綁在一起,即使百年身後身死肉消,他們的孩兒也會将兩人合葬在一個棺材裡,永生永世都不分開。
許霁知道自己已經瘋魔,明明知道這樣喃喃隻會更難過,但他無路可走。
他做錯的事太多。從欺騙林燕喃同意假成親的那一天起,從他新婚夜殘忍無情的将人壓在床榻撕去衣衫的那一刻,他就永遠沒有希望了。
喃喃不會原諒他,也不會愛上他。
但是沒關系。
他無論如何都不放手,林燕喃将永遠逃不出去。
許霁天生唇角微微上揚,縱然心裡千瘡百孔依然叫人覺得溫柔可親,誰也看不出他光鮮皮囊下暗藏的肮髒靈魂。
……
同時收到拜帖的不止林燕喃,從軍營回來的謝栖也在半路接到了。他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然後随手丢在地上,冷冷吐出兩個字:“不去。”
他向來不喜歡什麼花花草草,賞得勞什子破花。
元靈跟随侯爺多年,怎不知他最近為了誰茶飯不思苦苦壓抑。身為心腹,他自然是偏向自家主子的,眼珠一轉,悄聲附耳道:
“屬下聽說,那位林夫人也收了拜帖。”
謝栖冷眼看他,眸中暗藏警告:“與我何幹?”
“再胡亂揣摩我心思,明日就去自領八十軍棍!”
說罷他不管元靈如何,潇灑大步往前走了幾步。
元靈可不怕他,雙手環胸原地等候。
果然不出五步,他家侯爺又闆着臉原路返回,纡尊降貴彎腰從地上把丢棄的請帖拾起,狀若無事塞回懷裡,此地無銀:
“娘娘常說我戾氣重,想必多多觀花也有益于修身養性。”
變臉速度極快,好像剛才冷言警告的人不是他。
元靈在心裡無聲翻了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