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鎮·八卦山
晨霧未散的懸崖之巅,雲海翻騰如浪,青松的根系虬結如龍爪,死死扣進泛着鐵鏽紅的岩縫裡。
一塊平整的玄鐵石上,橫亘着一柄未出鞘的烏金長刀,刃未露,寒芒已刺破霧氣。
罡風卷着碎石,擊打出雨打芭蕉的清脆感。
公孫大嬸今日教徒弟,一襲墨藍勁裝,袖口銀紋如刀痕,眉峰似刃,眸中凝着千年寒鐵般的沉靜。
發間簪了枚靈石打造的梅花鳳簪,是花載酒送的賀誕之禮。
孫家非常講誠信,回到鎮上翌日就兌付了孫文傑的欠債。
三十萬上品靈石,二十萬還債,還有十萬封口,正和花載酒之意。
痛快收了并保證對孫文傑渡劫之事閉口不談,當然也花得痛快。
就這簪就花了五萬上品靈石,然後還帶着二狗去鎮上最好的酒樓,體驗兩雞腿吃一個扔一個的土豪感,更讓一人一狗崇拜得四體投地。
公孫大嬸是既感動又生氣。
小小年紀,花錢如流水!
此刻,花載酒與氣喘籲籲的二狗也是一身短打,一人杵着一柄木刀。
大黃追旋風葉子去了。
公孫大嬸瞅了眼候在一旁的兩人,心中啧聲:不行,得練。
“公孫刀法第一式——斬露,不驚葉。”
唰地一聲,做出一個完美示範。
手起刀落,青色松枝紋絲不動,而滴露被一分為二,一半挂在青針上,一半落在刀尖更顯晶瑩剔透。
“該你們了!”
公孫大嬸再次出刀,擡手一刀擲出兩枚青果。
面對突如其來的兩顆晨露将墜的半青色松果,花載酒條件發射地揮臂斬刀。
二狗慢了慢拍也跟着單手舞刀。
結果,當然是雙雙失敗。
花載酒一刀将松果劈成兩半,斷口齊整,可見基本功練得很好,一柄木刀也能将靈氣灌入鋒利刀刃。
二狗起勢慢了半步,用力過猛,把松果當成棒球給一刀擊飛。
連木刀也差點甩出去。
公孫大嬸點評到:“手是刀的支點,刀又是手的延伸,若是連刀都收不住的人,連廢鐵都不如。”
二狗:我就不該來!
花載酒轉頭拍拍兄弟的肩,“噢很厲害喲,準頭這麼好!”
“啊?是嗎?”二狗摸頭傻笑,瞬間又被兄弟點燃了鬥志!
傻模傻樣,傻人有傻福,被公孫大嬸單獨拎到一邊開小竈去了。
留了地方給花載酒單獨練,免得相互耽誤。
花載酒對着松針上的滴露連劈兩次,皆敗。
深吸一口氣,開始仔細回想之前公孫大嬸擡刀起勢,刀靈運力以及收刀的姿勢。
在綠江修無情道之時,他有個用刀的同門師兄,巅峰期憑一柄無情刀斷江截流,氣吞山河,可惜愛上了一位漁家娘子,情劫未過中道崩阻。
昔日他們二人也曾過招切磋。
現在還記憶猶新,那師兄有說過一句:練刀不能隻用蠻勁要随風沐雨。
花載酒第三刀沒有急着出刀,而是當下閉目聽風,将意念注入四周,覺察出風向後,突然木刀斜挑——露珠一分為二,松果紋絲未動。
公孫大嬸微微點頭:很好,有點悟性,不愧是我兒。
二狗:“就這麼簡單?”
他反手再劈,松果再次被擊飛。
二狗咆哮:“我就說沒這麼簡單!難,太難了!”
他就地躺下,和大黃歡呼雀躍的大黃一起打滾。
大喊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公孫大嬸:爛泥扶不上牆。
她搖搖頭背着手走了,留下兄弟兩人“繼續胡鬧”。
二狗擺爛:“我什麼時候才能像你一樣短短幾月練成元嬰修士?”
花載酒:“……額,有點難。”
殘陽将雲海燒成赤練時,燃盡秋日最後的餘溫。
之後便是凜冬。
花載酒被公孫刀法第九式“雁影裂長空”的餘波,掀退三步。
他喉間腥甜,卻咬唇站穩木刀橫舉,格擋之際,木刀寸寸崩裂,打入碎石之中。
他從第二式“秋風掃落葉”到這第九式,耗時月餘。
木刀嘎碎了不計其數,現在二狗已經放棄練刀,改成磨刀,正帶着大黃在旁邊刨木頭。
别說,二狗在刀術上沒啥天賦,刀工卻越來越好。
見他兄弟又繃斷了刀,立即樂呵呵地遞上一把新的來。
花載酒朝人豎了個大拇指。
二狗嘿嘿一笑,劈木頭更得勁了。
花載酒正要接過木刀,被公孫大嬸阻止:“不必了。”
兩人望向她。
隻見公孫大嬸打開身邊的刀匣子,裡面靜躺着一對子母刀,刀光亮眼光芒畢露。
可惜母刀從中腰斬,被段成兩截。
大嬸并未對長刀多過在意,隻将短刃取出,仔細地撫摸了兩下,好似在懷念什麼,随即遞給花載酒說到:“從今往後你改用子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