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千機閣首領,傷成這樣都能自己打出來呀。”裴懷濟笑嘻嘻的,一點都沒有對褚衡受傷的同情。
褚衡瞪了他一眼,垂眸凝思:“是有人救了我。”
“誰呀?”聽到這話,裴懷濟來了精神。就算他家老大身受重傷,武功高強到能救下他的人怕是也不多呀,他可太想與這恩公切磋切磋了。
褚衡一眼就看出了這好鬥的武癡心裡在想什麼,隻雙手抱在胸前:“這便是問題所在,你真的相信有這麼一個武功高強的路人,還偏偏在我遇險的時候經過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裴懷濟嘻嘻哈哈的臉色也正經起來。
褚衡剛想颔首贊同,卻聽到裴懷濟震驚的聲音。
“所以是那個女子救了你!”
褚衡隻以白眼斜睨:“我就算再是重傷未愈,也比一個柔弱女子強上百倍。”
“我懷疑是太子的人救了我,他們肯定還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所以不能讓我死。”褚衡低頭沉思。
按照褚衡的推測,裴懷濟有一點是對的,就是能比千機閣他們更快發現自己遇險的,便隻有聞夏了。
不過聞夏隻是一屆弱女子而已,救下自己的必定不會是她。
那就隻能是她背後的太子了,一定是他早已派人埋伏在附近,才能在收到聞夏消息的第一時間救下自己。
可那夥想綁走自己的黑衣人呢?他們又屬于哪一派?
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了,看來他必須盡快回京一趟。
畢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聽到門外輕盈的腳步聲,裴懷濟身形一動,從窗戶處翻了出去。
聞夏進門便看到大敞着的兩扇窗。
為防褚衡受風,她明明将窗戶全都關上了呀。她回頭瞥了眼歪在床上的褚衡,反正不可能是他自己打開的吧。
她不動聲色地走到窗邊,眼波流轉間已将窗外景象盡收眼底。
可是這窗外看起來也沒什麼蹊跷,待要探出窗細看時,床上的人突然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
來不及多想,聞夏快步向他走去。
另一邊屏息縮在窗沿下許久的裴懷濟瞅準時機,在她轉身的瞬間悄悄溜走。
盤算着裴懷濟差不多離開了,褚衡輕輕抓住聞夏查看自己傷口的手,拉她在床邊坐下。
“為夫失憶之後怎麼從沒見娘子提起過咱們二人的父母?”褚衡語氣溫和,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聞夏愣了一下,沒想到他突然提起這事,不過就算他不主動提起,自己也是要提的,如此正好。
“夫君忘了,我自幼父母雙亡,由叔父撫養長大。”這話是真的,聞夏并未騙他,隻是隐瞞了家人的身份罷了。
“至于公婆,夫君還從未帶我見過呢。”聞夏用帕子輕拭眼角的淚花,順勢掩住眼底劃過的算計。
雖然明知她在做戲,褚衡還是順着她說下去:“哦,這是為何?”
聞夏雙肩輕顫,鼻尖微微泛紅,單薄的身子更顯得孤苦無依,給人一種想要攬入懷中柔聲安慰的沖動。
“我也不瞞着夫君了,其實你出身大戶人家,而我隻是北地低賤的農戶,你我門不當戶不對,你家中必定不會同意這樁婚事。”
聞夏偷偷觑到褚衡甚是動容的悲切之情,繼續低聲啜泣:“承蒙夫君不棄,堅持娶了我,還要帶我回京去,可惜我害怕你同家中起嫌隙,便一直拖着。”
“可如今夫君出了這麼大的變故,若是我再繼續将你困在這荒蠻之地,也未免太自私了些,我願意陪夫君一起回京,哪怕受人白眼,隻要能長長久久陪在夫君身邊也就此生無憾了。“
褚衡挑眉,原來她繞了這麼大一圈子就是為了跟他回京,等了這麼久,這狐狸尾巴終于要露出來了。
“隻要咱們二人能一生一世相守便好,榮華富貴于為夫來講就如過眼雲煙,若他們不接受娘子,這京城不回也罷。”
明明已經打算帶聞夏回京,但褚衡偏偏如此說。
看到那女子詫異又心急的神情,他心裡莫名湧現出一股暢快之意。
*
“王爺,世子找到了。”
此言一出,端坐在桌案後的中年男子渾身一震,從成堆的案牍中擡起頭來。
“隻是還有一個壞消息。”
信王方松懈下的身子又重新繃緊,他目光炯炯的審視着面前俯身垂首之人:“何事?”
“屬下剛剛查探到,世子在外私自成了親,娶了個北地農戶女。”
信王猛的站起身,帶得桌案驟然晃動,“啪”的一下,一個精緻的青瓷筆架重重砸在地上,霎時間化為滿地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