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行沒理她,給大理寺卿使了個眼色。這下,大理寺卿也毫無顧忌,直接大手一揮,讓衙役将趙青宇拖下去。
趙青宇和丹陽郡主緊緊扣住的手被迫慢慢松開:“夫人,救我!救我啊!你去求求爹爹!求求爹爹!”
丹陽郡主緩緩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淚止不住地流下,小聲說:“等我,我一定會救你的。”
現在這個生死存亡之際,對她來說,到底誰是雇兇傷害林葭的罪魁禍首已經不重要了。
他有沒有貪污,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現在最愛的是她,且她肚子裡還有兩人未出生的孩子。
她絕對不能讓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
……
丹陽郡主離開大理寺之後,立刻去尋找自己的父親敦親王。
敦親王對趙青宇貪污以及雇兇侮辱原配妻子的事情已有耳聞,苦口婆心勸說道:“趙青宇做下這些事,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了。丹陽,你就不要再為他說話了。”
丹陽直接跪在地上,眼淚汪汪,看着可憐極了:“爹,女兒從小到大都沒有求過你什麼。如今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您幫幫女兒吧。”
敦親王眉頭緊鎖,趕緊去扶她:“乖女兒,你幹嘛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趙青宇他不值得啊!君無戲言,聖上既然都已經發話要處死他了,是不可能再收回成命的。趙青宇必死無疑。”
丹陽淚眼婆娑,不肯起來,哽咽着說:“難道爹就忍心看着您的外孫一生下來就沒有父親嗎?難道您想看到女兒年紀輕輕便守寡嗎?”
敦親王唉聲歎氣,輕聲安慰着:“我敦親王的女兒,即便喪夫,想再嫁是易如反掌。過些日子,我定給你再覓一個好夫婿,比他趙青宇好一千倍一萬倍。”
丹陽哭着拒絕:“我不要……爹……我不要再嫁……”
說着,還磕起頭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幫幫女兒吧……幫幫你的外孫吧……”
此刻對于趙青宇這個人,敦親王是沒一點好感的。空有學識樣貌,卻心術不正。此次貪污事件,聖上沒有禍及旁人,隻下令處死趙青宇,算是很顧及他敦親王的面子了。
可他實在心疼他的女兒。丹陽親生母親生她時難産去世,因此她自生下來後就沒有體驗過母愛。
好不容易自己即将當上母親,又要失去夫君,讓自己的孩子失去親生父親。
敦親王實在不忍:“好了!好了!爹爹會幫你想辦法的。快起來,别傷着我的乖孫。”
丹陽這才從地上起來,拿出一塊帕子擦了擦眼淚:“多謝爹爹…多謝爹爹……”
既然聖上下令處死趙青宇的旨意不可能收回,那麼,“趙青宇”必死無疑。他們絕不能采用劫獄這種方式。
但此趙青宇非彼趙青宇。
隻要有一個人替他死了,那便算是交差了。
沉默半晌後,敦親王才将自己心中的盤算說給丹陽聽:“明晚我會買通獄卒,讓他們放火燒了大理寺牢獄。到時候,再随便找個燒焦的屍體頂替趙青宇。”
丹陽抽了抽鼻子,總算平複住失控的情緒,附和着點了點頭:“我就知道,爹爹你一定有辦法的!”
敦親王拍了拍女兒的背:“不過,從此以後,趙青宇就不能在上京生活了。你們兩個都要離開這裡,在外地隐姓埋名。這樣你也願意嗎?”
丹陽鄭重說:“我願意!”
敦親王重重歎了口氣:“唉,女大不中留!”
計劃清楚之後,丹陽買通大理寺獄卒,來到牢獄之中探望趙青宇,并将敦親王的計劃小聲說與他。
趙青宇原本愁雲密布的臉,頓時像撥開雲霧見到了晴天:“我就知道,夫人你對我最好了!這次出去之後,我倆好好過日子,我一定一生一世愛你疼你。”
“好!”丹陽淚眼汪汪。
隔着牢門,兩人溫熱的手緊緊攥在一起。
然而。
兩人并不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謝知行派來的人在暗處盡收眼底。
翌日傍晚,天空烏雲密布,雷電交加,樹葉被狂風吹得呼呼作響。
謝知行帶着林葭,以探視為名,進入大理寺牢獄。
趙青宇蹲在陰暗潮濕的地面上,聽到門外的腳步聲,還以為是丹陽找人來救他,即刻擡起頭,巴巴跑向牢門,雙手握着鐵栅欄:“是丹陽嗎?”
可下一刻,竟然看到了謝知行和林葭,吓得頓時瞪大了雙眼:“你們怎麼來了?你們來做什麼?”
林葭手上端着一壺酒,面色陰沉地說:“來送你上路。”
閃電透過牢房最上面的小窗,映着林葭蒼白瘦削的臉,莫名驚悚駭人。
趙青宇面色慘白,連連後退:“聖上說了,三日後再處刑。你們膽敢不顧聖旨,現在來殺我?”
謝知行輕笑一聲:“翰林院修撰趙青宇,貪污受賄,深感罪孽深重;其母雇兇害妻,亦令其羞愧難安;思及種種,實在不願多活于世,故服毒自盡,以此謝罪……”
謝知行每多說一個字,趙青宇的恐懼就多一分。到最後,整個耳邊轟隆幾聲,嗡嗡作響。
他不知道是外面的雷聲,還是自己腦袋一直在響。
“救命啊!有人嗎?有人嗎?快來救救我……”回過神來,趙青宇大聲喊叫,聲音止不住地顫抖。
謝知行打開牢門,領着林葭進入。
趙青宇一步一步往後退,直到身後緊貼牆壁,退無可退。他腿一軟,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謝知行一隻手将他兩隻胳膊扣在身後,一隻手緊捏着他的下颔,對身後的林葭說道:“動手!”
林葭毫不猶豫将酒壺對準趙青宇,盡數給他灌了下去。
電閃雷鳴,劈得天空像是被撕開的幕布,滂沱大雨頓時傾盆而下。
林葭看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屍體,眼角不自覺流出一滴熱淚。
最後,終于釋然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