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撿起燈籠照着周圍,謝知行伸手把了一下薛元誠的脈搏,又撐開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随後掐了幾下他的人中說道:“沒大事,吓暈了而已。”
沈梨松了口氣:“早知道就不讓他跟過來了。”
兩人站起身來,背靠着背,目光朝四處打量。忽然,遠方墳墓處一道飄來飄去的白色身影吸引了沈梨的視線。
沈梨指着謝知行身後那塊墳地,盡量冷靜說:“你身後,那片墳地,剛剛閃過一個白色的身影。”
謝知行回頭,向那片墳地看去,卻并沒有瞧見那個身影。
沈梨從衣袖中拿出剪刀,緊緊握在手裡:“你要去那裡看看嗎?我在這守着他。”
“一起去,你帶着一個半死不活的人等在這,我不放心。”說着,謝知行一隻手抓起薛元誠,提着他往前走。
沈梨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到了墳場,兩人并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身影。謝知行繞着面前這些墓碑仔仔細細轉了一圈,看了又看,也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迹。
忽地,兩人注意到前方池塘邊,白色身影又一閃而過。沈梨與謝知行對視一眼,說:“去那裡看一下嗎?”
謝知行點頭:“走!”
兩人于是緩步往前走。越靠近池塘,越能聽到一陣陰森可怖的歌聲。
“七月半,入池塘
有個女人籠中藏
傷痕累累眼無光
黑夜裡,慘聲叫
叫破天際無人望
七月半,入池塘
水面幽幽犯冷光
聽見歌聲莫要往
她在河旁等你腳
拖入水底把命喪……”
那歌聲循環往複,一遍又一遍,帶着點戲腔和哭腔,像什麼恐怖童謠,令人毛骨悚然。
在這悶熱的夏夜,沈梨卻感覺後背發涼,額頭上不停滲出冷汗。她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都是假的,不要害怕。
“别怕,有我在。”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謝知行在一旁輕聲安撫,“定是有人裝神弄鬼。”
聽着他铿锵有力的聲音,沈梨感到安心:“不怕。”
慢慢地,歌聲越來越小。等到他們快到河岸,歌聲便完全消失。
沈梨長舒一口氣,擡手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冷汗。謝知行問她:“沒事吧?”
沈梨搖搖頭,向他擠出一個笑容:“沒事。”
謝知行将薛元誠扔在河岸一棵樹下,又迅速走到沈梨的身邊。兩人共同提着一盞燈籠,在這幽靜的河岸邊搜索查詢。
濃稠的黑夜,死一般的寂靜。頭頂上偶爾傳來貓頭鷹咕咕的叫聲,給這漫無邊際的黑夜更添一絲詭異。
“啊——”找着找着,身後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叫聲。
是薛元誠!
“鬼啊……鬼啊……有鬼啊……救命啊……”
沈梨和謝知行齊刷刷回頭,隻見薛元誠平躺在地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上面,嘴巴大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兩人随着他的視線向上看去。
一棵參天的古樹,斑駁樹葉裡夾雜着白色的布料,在微風吹拂下,那白色布料飄飄蕩蕩,看得人自然發怵。
再細看,那白色身影周圍又飄着長長的黑發,一縷一縷的。在黑夜中,似一條條張牙舞爪的黑色蟒蛇,在白布周圍瘋狂扭動、翻騰。
下一刻,那身影竟伸出雙手,放在黑發前。
在她撥開頭發的那一刻,謝知行伸出一隻手,擋在發愣的沈梨眼前。
隻是擋住視線,并沒有碰到她的臉頰。
“上面的,别裝神弄鬼的,快下來吧。”謝知行定定看着樹上那張血淋淋的鬼臉,厲聲喊道。
薛元誠簡直要吓死了,眼睛閉得緊緊的,聲音也在發抖:“别害我們啊……我們……我們都是好人……求你快走吧……”
那“女鬼”絲毫沒有跳下來的意思,蓦地坐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
她的長發擋住大半張血臉,垂下的雙腳晃了又晃,嘴裡不停重複着剛剛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童謠:“七月半,入池塘。有個女人籠中藏,傷痕累累眼無光。黑夜裡,慘聲叫,叫破天際無人望……”
“啊——”
薛元誠再次發出撕心裂肺般的叫聲,随後兩眼一黑,又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