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了好久之後,謝知行才開口詢問沈梨。他眉頭緊鎖,聲音很輕:“發生什麼了?你怎麼會掉進湖裡?”
“沒事。”沈梨邊咳嗽邊說,“遇到江賀州了,和他打了一架。”
平白無故欺負女人算什麼本事?
謝知行看着沈梨白皙脖頸上那觸目驚心的紅痕,拳頭不自覺攥緊,但又很快松開,撿起方才脫下的幹衣服,輕輕給沈梨擦着頭發,冷聲詢問:“他在哪?”
沈梨脫下濕透的外衣,摸了摸自己生疼的脖子,随後驕傲揚起下巴,回答道:“不知道,我帶着他一起掉下來的,他可能已經淹死了吧。”
還好,她會水,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旁邊的書生聞言,兩隻眼睛瞪的跟銅鈴似的。這一男一女,跟陰間過來鎖人命的黑白無常一樣,真是吓死人了。他弱聲詢問:“這位爺,我可以走了嗎?”
謝知行這才想起來還有這個人,他邊給沈梨披上衣服,邊厲聲對書生說:“多次推動假.币假銀兩流通,還想走?要麼跟我回客棧待到下月十五戴罪立功,要麼去刑部大牢,你選一個吧?”
書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錯了什麼,吓得大驚失色,撲通跪倒在地上。這他還需要選嗎?必定是前者啊。
謝知行冷眼睨着他:“下月十五若一舉抓到那人,便算你戴罪立功,減免刑罰。若你今日所說敢有半字虛言,就乖乖等死吧。”
太陽漸吻西山,三人一起前往榮華閣。路過一家藥鋪,謝知行買了些消腫化瘀的草藥。将沈梨送回榮華閣之後,謝知行帶着書生一起回到了他平日裡住的客棧。
夜幕降臨,曉冬也回到客棧。
謝知行吩咐他,每日在這盯着書生,保護好他,不讓他逃跑,順便多探查神秘人的相關線索。另外,每日再派幾個兄弟去暖玉坊,看看可有其他收獲。
“是!公子!”曉冬恭敬從命,又向謝知行彙報了這些天在外探查的情況,“據探子來報,各地皆存在非法鑄币工坊。不過屬下做了比較,當中屬瞿州、泸州最嚴重。”
謝知行微微颔首:“在瞿州待到下月十五,随後再啟程去泸州。”
“是!”曉冬禀報完情況準備出房門,腳都踏出門檻了,又折返回來,說,“還有一事。”
“?”謝知行,“說。”
曉冬撓了撓頭,憨憨一笑:“老爺夫人讓人傳信過來,說給少爺覓了一門好親事,是趙太傅的千金。老爺讓少爺早日辦完案子,好回上京完成婚事。”
“嗯?”謝知行的眉心蹙了蹙,語氣不悅,“你讓人帶話給父親,說我不可能娶她。”
“啊?公子,”曉東面露難色,“這不太好吧。”
“你就跟他說,我的婚事要由我自己做主。”謝知行冷着臉,“娶了不愛的人,于我是一生之束縛,于她是一生之耽誤。”
……
榮華閣。
沈梨一回來,綠瑤和阿妩便放下手上的活,疾步圍了上去。
此刻的沈梨,墨發淩亂散開,臉色慘白,如同剛剛爬上岸的女水鬼。綠瑤心裡一塊地狠狠揪起,轉而又注意到沈梨脖子上的紅印,焦急問道:“沈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沈梨給她們一個安慰的笑容:“無礙。”
綠瑤秀眉輕蹙,猶豫許久,終是說出了心裡的想法:“沈姑娘,謝公子那個案子……你可否不再插手啊?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有關假.币的事,太過于兇險。”
阿妩也拽着沈梨的袖子,撒着嬌說:“是呀,沈姐姐,我們不想你出事。”
沈梨垂眸幾秒,而後溫聲說:“知道了,你們放心吧。”
晚膳後,沈梨回到房間,正欲梳洗,窗外響起一陣窸窸萃萃的聲音。
沈梨瞳孔一震,拿起一把剪刀警覺靠近。
卻透過窗棂,看到一抹熟悉的鵝黃色身影。
她暗自松了口氣,推開窗棂,隻見少年站于不遠處的老槐樹上,意氣風發的臉上漾着燦爛笑意,向她直揮手。
沈梨雙眸徒然睜大,問他:“做什麼?”
謝知行長靴一頓,腳尖以樹幹着力,身子輕輕一躍,輕盈如飛。衣訣飄然間,便穩穩立于窗檻,來到她的面前。他看着她纖細的脖頸,輕聲說:“沒塗藥吧?”
沈梨這才想起,自己衣袖裡面還放着他買的草藥,輕聲說:“忘了。”
謝知行腳尖點于窗邊,也不進去,隻說:“需要我幫你上藥嗎?沈老闆。”
“你幫我上藥?”沈梨輕輕咳嗽一聲,也沒拒絕,隻問,“在哪上?”
是去屋内嗎?她的傷處還是脖子這樣敏感的地方。孤男寡女、翻窗入室……怎麼有種答應和狂徒的既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