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台這邊。
沈梨接過西瓜,一抹涼意順着指腹蔓延,甜甜的西瓜香氣撲面而來,驅散了些許夏日的燥熱。她邊吃邊說道:“今天我們給你提供了那麼多有用的消息,你怎麼也得多幹點活吧。”
“沈老闆不愧是生意人,還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謝知行嘴上調侃着,卻已經大馬金刀地坐下,應允道,“來吧。”
沈梨開始認真做起示範,從勾條到造型,一朵鮮紅絕豔的牡丹花很快便現于掌心。
展示一次後,沈梨又慢慢展示着做第二次,謝知行即一步一步跟着學。前面的步驟謝知行都如法炮制,可到在木闆上滾絨的時候,他突然來了一句:“就非要做花嗎?”
沈梨不解眼神看着他,謝知行繼續說:“可不可以做其他的?比如說,做個王八,送給……”
聞言,沈梨狠狠白了他一眼:“你試試,看能不能做的出來。”
謝知行摸了摸下巴,這就開始自己琢磨起怎麼用絨條做出王八的造型了。他将銅絲穿好的絨條盤成一個圈,喃喃道:“這是殼。”又用剪刀将一個絨條打尖,自顧自說:“這是尾巴。”
捯饬了良久,謝知行終于做出了一個絨花界的“四不像”。沈梨瞧見成品,沒忍住噗嗤一笑。謝知行看到沈梨笑,心情莫名的好,眼角眉梢也染上笑意。
一瞬間,兩人粲然的目光相對。沈梨不想自己被對方誤會是在肯定他,于是又趕緊偏過頭去,嚴肅着一張臉,數落道:“你做的這是什麼玩意。要是我們榮華閣都像你這樣的手藝,隻怕早就餓死在街頭了。”
不過,他倒是給了她一些不一樣的想法。絨花手藝,關鍵在于通過蠶絲絨條纏繞銅絲并且精心塑形,它的表現力不應該隻局限于傳統花朵簪子。
榮華閣完全可以多做出一些産品,比如絨花胸針,絨花挂件,絨花擺件。造型上,可以做一些仿生動物,也可以做一些自然景觀等。
“你又笑什麼?”謝知行看着沈梨的臉上一會一個表情,沒忍住問出聲。
沈梨這才意識到自己又情不自禁笑了。她單手托腮看向謝知行,莞爾道:“沒什麼,就是感覺你挺有用的。”
“嗯?你什麼意思?”
兩人說話間,店内多出一位婦人。她站在展台邊仔細挑選,片刻後選定一支蘭花簪,問道:“老闆,這支簪子什麼價格?”
沈梨站起身來,看了看那簪子說道:“五十文。”
那婦人拿着蘭花簪走到櫃台邊,将五十文銅錢遞給沈梨。
“好的,請稍等片刻,我寫一張字據。”沈梨拿着五十文銅錢,放入抽屜。正欲拿出白紙寫下字據,卻倏地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平日裡她将銅錢放入抽屜中時,銅币互相碰撞敲擊時發出的聲音清脆悅耳,而她剛剛聽到的聲音似乎較沉悶、沙啞?
于是沈梨低下頭,仔細端詳那些銅币。與先前正常的銅币相比,隻見方才那五十文銅币的顔色略顯暗沉,中間方孔的四個角也并不規整光滑。莫非……
沈梨趕緊抓了幾枚銅錢,遞給謝知行。她秀眉輕蹙,說道:“看這個。”
謝知行一眼便認出來,這些都是假.币,立刻站起身來,銳利眼神盯着那婦人。
婦人見狀,滿眼不解,吼着:“你們這是做什麼?榮華閣竟然是這樣對待顧客的嗎?”
沈梨冷靜說:“你可知,你剛剛給我的那五十文錢都是假.币?”
“怎麼可能?”婦人瞪大雙眼,理直氣壯地說,“你們是不是奸商啊?收了我的錢不想賣給我東西,就說我的錢是假的!”
沈梨從抽屜裡拿出幾枚真币,拿在左手,又将婦人給的錢币拿在右手,雙手攤開在婦人面前:“左邊是真的,右邊是你給我的,還沒發現不一樣的地方嗎?顔色,還有四個角的平整度。”她又将幾枚錢币各敲擊幾下,“再聽聽這聲音。”
經過沈梨這麼一點,婦人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她雙手有些發顫,慢吞吞從自己口袋中又摸出幾枚銅币。
一看,果真都是假的!
弄清楚狀況,婦人急忙将手上的簪子扔到櫃台上,說道:“我不要了!我不要了行吧!”說完,撒腿就跑。
然而下一刻,謝知行直接閃現到了她的前面,一隻長腿一蹬,就堵住了大門。他的聲音不大,卻像平地驚雷一般,炸在婦人的耳邊:“去哪?”
婦人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面色慘白:“你……你們要幹什麼?”
沈梨走到她身旁,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你可知,百姓在知情情況下仍使用假.币買賣,乃是大罪?輕則打闆子,重則發配邊疆?”
婦人瞳孔驟然放大,嘴唇微微顫抖,結結巴巴說:“不……我不是,我并不……并不……知情啊。”
謝知行劍眉微蹙,眯着眼睛打量她。少年褪去平時的吊兒郎當,此刻嚴肅異常,像審犯人一樣兇狠的語氣,一字一句問道:“當真不知情?”
婦人面色慘白。明明暑氣襲人,後背卻陣陣發涼,渾身止不住地哆嗦,差點吓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等了半晌,沈梨将婦人扶起,又安慰好一會兒之後,她才能正常說話。
原來這些銅錢是昨晚他夫君給她的,一共五百文,讓她今日來街市買點東西。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些銅币會是假的,也就沒有仔細辨别過。
這才鬧出了今天這個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