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元十一年,女帝元年,秋九月辛巳,軍集于鄢都外五十裡,以甚安王盛弋為神武大将軍。壬午,下诏曰,戰。” ——《國史》
“大将軍弋以五千軍征,軍出胡戮,收胡戮三郡十一城,斬敵軍首百餘。有戰必勝,無人敵。” ——《武将記》
“冬臘月胡部阿拉善大破離州,屠城,血三尺,嚎哭月不止。女帝拒不受降,将軍弋以三千騎自滁州回援,死守鄢都。” ——《史實記》
“大将軍以三千軍對戰十萬敵軍,勇冠三軍未見退意。然軍力懸殊,十日後,大将軍于鄢都城門前戰至死,三千軍盡數殉國。大禹滅。” ——《大禹志》
……
花雲月當朝宣讀了戰書,不日出征。滿朝皆跪,盛泊興以神武大将軍的身份接旨,一同接下的還有驅使金吾衛的天子手令。
君臣相望,盛泊興難得的說,“謝陛下。” 身後跟着百官的山呼萬歲。
花雲月能這麼快就同意,這是盛泊興沒想到的,他得承認調兵金吾衛在什麼時候都是大不韪,女帝已然頂着後世的罵名。可是那能怎麼辦?花雲月在其位,享着榮華富貴與無上榮耀,她就得司其職。好的帝王其實是百姓的奴隸,花雲月談不上好的帝王,但她已經做了一段時日的大禹的奴隸了。
……
虎符和戰書一塊兒握在手裡,盛泊興走的比誰都快,他在這一刻無比渴望能跪見一次父親的衣冠冢。
寅午戌見午,巳酉醜見酉,申子辰見子,亥卯未見卯,八字四柱神煞将星歸位。
……
花雲月在宮裡等了一會兒——等盛泊興,她以為盛泊興會來找她商議戰事,但盛泊興明顯不要她以為……花雲月隻好親自下旨去請神武大将軍面談。傳旨的太監挪着精心計算的小碎步,緊趕慢趕的挪到漢青宮門前,盛泊興應該還在的,光是文武大臣的恭賀寒暄就要盛泊興應付一陣兒,他應該還在……太監眺望着絕塵一騎的骕骦的馬屁股,大将軍您是趕着投胎嗎?
不是盛泊興趕着投胎,是宋景行在趕着送死—— 宋景行竟然去見了沈君安!宋景行居然去見了沈君安!
宋景行現在确實是處于一種非常尴尬的境地——盛泊興剛出王府沒一會兒宋景行就提出他要出門一趟,許将拒絕了,讓他等着盛泊興回來再說。……你猜我為什麼要等盛泊興不在的時候出去……宋景行故作安分的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然後掐着點兒說他要吃飯,這個時間正是張懷兮食素齋的時間,兩個人名正言順的相遇了。
……當宋景行垂着眼睛和張懷兮說他要出王府一趟的時候,許将的右眼皮狠狠的跳了兩下,玩兒陰的呗就!
宋景行乘王府的馬車,許将就跟在後面眼看着宋景行去了福安酒樓。終于來了是嗎?喜聞樂見的後院失火。
進福安酒樓宋景行報的是“兵部尚書”的名号,他希望以此來暗示沈君安他是辦公事來的。但效果明顯不好,宋景行在樓下等了好一會兒,沈君安才搖曳生姿的出現。握着象牙白的長煙杆,倚着高閣長欄,沈大公子薄唇輕啟,吐出來三個字, “ 趕出去。” 宋景行!!!這和他設想的不一樣!沈君安你的理智呢?天下第一商的精明呢?!
“等等!”宋景行抽出袖間龍紋金令, “ 沈公子,我今天是來和你談公事的。” 若見此令如見天子,酒樓裡原本要上來趕人的小厮一時都停了下來。沈君安正在吸煙,他在一片落針有聲中呆了好一會兒才微微傾身,眯着眼睛望宋景行手裡的天子令, “ 這金子顔色不好,怕不是足金足兩的吧?都别愣着了,我說趕出去。”
有錢能使磨推鬼推磨宋景行看着視皇權如無物的小厮 …… “再等等!” 他握着令牌後退一步……然後就聽見了沈君安的笑聲,沈君安仿佛在宋景行的後退中看見了個笑話,他覺得分外好笑,“ 宋景行,你要是為了盛泊興找我呢,興許我還就見了。可是。” 沈君安側身吸一口煙,“你為了做生意找我?你算什麼?” 煙霧從沈君安口鼻中溢出,模模糊糊的宋景行看見了江東王。
盛泊興總把沈君安看作死纏爛打的神經,那是因為他瞎,沈君安是江東虎。
宋景行于是放下了手裡的令牌,“再稍微等等。” 他沖身邊的小厮擺手,“金吾衛應該快到了。”
士農工商裡商排在最末尾,為什麼商是最末尾的呢?金吾衛列隊圍了福安酒樓,制住了一衆護院,仆從。宋景行向着沈君安拜了兩拜,“沈公子,家國在前至少聽我講完話。”
……
許将從那時起知道不好飛奔去了漢青宮。
宋景行那套士農工商的價值觀在現在的大禹,或者說,在現在的大禹的江東王面前很不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