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讓,我出去。”……小王爺穿着件兒單衣就出去了,頭都不回,下樓之後聽見樓上的二重音尖叫——來自沈君安和他的侍從……
隻着單衣的小王爺别有一番風味,他從容的穿過福安酒樓的大廳,在一衆目光中上了馬車,“回甚安王府。”
……
甚安王府現在有點亂——多虧了李審。這小畜生昨晚死活就要進甚安王府,睡馬廄也要進,說什麼都不聽,門童沒辦法帶他到馬廄前晃了一圈,希望骕骦能吓退李審……但骕骦沒有,骕骦性轉了,骕骦對李審友好的像是母親見了兒……跪着舔……
天啊!他隻是一個小小門童,為什麼要面臨這麼多選擇?門童最後把李審交給了夜半歸來的許将……
許将???大家都是人,你沒辦法對盛狗交代我就有辦法嗎?許将謹遵盛旨,讓李審在馬廄裡睡了一夜,自己在外邊兒看着。嘿!骕骦這個吃裡爬外的東西,還貼心的睡李審身邊給他保暖……要知道盛泊興當初為了馴服骕骦都摔斷過腿,李審是何德何能啊?
關于骕骦為什麼親近李審到以後都是個迷。
但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把李審送出王府——小畜生滿嘴的要找宋景行可是犯了盛泊興的大忌,奈何他躲在骕骦的馬廄裡不肯出來……又沒人進得去……
一大早的許将嘴皮子都磨沒了二兩李審還是無動于衷,“你先出來再說。” “我不,我一出來你肯定要趕我走,我要找我老師。” “你别再提你老師了好不好?要出人命的,萬一盛泊興突然回來,你,我,那個門童,都要遭殃。”
“遭什麼殃?” 盛——來無影去無蹤。俗話說怕什麼來什麼,俗話誠不欺我!許将咽了下口水,“你怎麼從沈君安哪兒回來了?” “吵了一架。” 這重磅消息!許将站都站不穩了,這得多大心才敢和移動金庫吵架! “你和沈君安吵架了!?為什麼?”
“為他給我添堵。” 盛泊興一身的單衣擡手就要扒許将的外袍,“幹什麼!幹什麼!你要衣服吱聲啊!我去給你拿還不行嗎?” 許将去拿衣服了,盛泊興站在馬廄前沖李審擡擡下巴,“你,滾出來吧。”
“我不。” 李審知道盛泊興是王爺,對大官他天生有一種來自平民百姓的畏懼。“不出來等我進去抓人嗎?你以為骕骦是誰的馬?” 李審往後退了一步,“我想,去找我老師。” 之前李審說要找宋景行說白了都是為了留在王府瞎說的借口,但這次李審有那麼一丢丢發自内心的想找宋景行——他有點怕。
正常,誰見了會咬人的瘋狗不怕呢?盛泊興懶得和李審廢話,“把他弄出來,留人你還留上瘾了嗎?” 這句話是沖骕骦說的,李審看了看身邊的駿馬又退一步,靠在牆上,“我……” 他一句話沒說完,骕骦就咬着他的衣服把他往外拽……
好馬!
……
李審被盛泊興拽着腰帶往王府外提,他四肢懸空,張牙舞爪,“我想找我老師!”李審一直喊這句話,好像真的有人會理會他一樣。
離開宋景行後李審一個人在金盛酒樓呆不住,就在鄢都流竄,他有錢卻舍不得用。李審仿佛天生就對髒亂差有吸引力,因此很快就從小公子變成乞兒。李審想過找人習武但找不到,想過找童工幹活兒但沒人要他。有些人覺得李審是流民,有些人覺得李審是孤兒,有些人同情李審,有些人嘲笑李審,李審在無數次白眼中逐漸意識到,把自己當做李審的隻有宋景行……
父母逝世,山寨燒毀,李審終于再一次找回那種去某個地方找某個人的想法,像幼時貪玩想要回家。可惜那終究隻是個想法,現實是,李審想賴在甚安王府。
李審像隻大号耗子很纏人,尤其他還在盛泊興耳邊一遍遍喊宋景行的名字,盛泊興覺得一股氣湧到胸膛死死卡着,讓他喘不上氣兒。他知道宋景行在濟世堂,告訴李審就行了,但是他不想說,硬要解釋的話就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知道宋景行在哪。
再往深了說就是不想讓人覺得自己還惦記宋景行,但承認這個事實比讓盛泊興說出宋景行在哪兒還難。于是,事情就變成了盛泊興不想知道自己知道宋景行在哪,也不想覺得自己覺得自己還惦記宋景行……
這麼深奧的扭曲的道理李審是不會明白的,也沒人會明白。反正現在的結果就是盛泊興既不會告訴李審宋景行在哪,又要把李審送出甚安王府。
李審認清了喊宋景行不好使的事實于是開始罵盛泊興。他的理智還在,不太敢罵寨子裡那種帶有母親的髒字,隻敢罵盛泊興混蛋……對此盛泊興的回應是走到了甚安王府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