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怨怼憤怒宋景行現在品起來卻隻覺得欣然……盛泊興這人濃墨重彩又奪人眼目,是宋景行所有循規蹈矩中的頑劣不堪。
宋景行愛盛泊興,從年少,到如今。他在垓下的漠水裡浮沉了四年,滔天的洪水卷走了他的所有,隻留下一顆真心。
……
盛泊興和許将到甚安王府時是亥時,蕭安純不幸的在和他們一起回王府的路上撞見了侯府的馬車,被他大哥逮了回去……非常不幸……
王府門口站着和老管家一起等人的大太監,中宮大太監,還捧着聖旨……盛泊興在五步開外,大太監開口宣旨前駕着骕骦跑了,一騎絕塵……留下許将料理要暈倒的老管家和一衆追兵……
鄢都和所有京都一樣有宵禁且城内無故禁止疾馳策馬,但當年破了這禁令的第一人還是盛泊興,他現在更是有持無恐,駕着骕骦如有神助的就跑沒了影兒。
這麼晚了,街上幾乎沒人,骕骦目标太大,盛泊興松開馬嚼子讓它哪兒涼快哪兒歇着去,自己找地方安家。
這種事兒也不是第一次了盛泊興不接聖旨的辦法就是裝沒聽見,裝不知道,反正女帝不和他撕破臉他也樂意一直這麼吊着,還覺得挺有意思。
往常他會躲到福安酒樓,好吃好喝的待一晚,但今天他有點兒想去别的地方……
金盛酒樓是福安酒樓建成前的鄢都第一,它不歸屬什麼世家,是開了百年,一點兒一點兒攢家底兒攢出來的……盛泊興當年第一次帶宋景行出門,臨分别時死皮賴臉撒潑打滾兒的要宋景行陪他在外面住一晚,住的就是金盛酒樓……
盛泊興發誓他沒想在這兒見到宋景行……他就是單純想住一晚金盛酒樓,不巧遇見了宋景行……
宋景行正在和李審講道理……講為什麼要分房住,李審不要面子的說他怕鬼,怕黑,要和宋景行住一間……毛病!你怕個屁!宋景行忍了又忍,一句我去你媽的險險到嘴邊兒……他妥協了 “你打地鋪。” “好的老師。”
盛泊興……誰給你的膽子?!“你是殘廢了,生活不能自理嗎?要和别人住一間?拿着錢,滾!”盛泊興把自己的荷包扔李審臉上,他站在宋景行身後,突然說話吓的宋景行一激靈……
李審也吓了一跳,他的腳不受控制的往後退,心裡有一籮筐諸如,好巧啊怎麼又遇見您了,您大駕光臨有何貴幹,小的不是故意沖撞您的,小的沖撞您了嗎 …… 這樣的問題,但是李審悄悄掂了掂荷包的重量,很識趣的點頭離開,“好的,我走了。”
……宋景行目送李審自己要了間房然後上樓……他僵硬的轉過身,往後退開一步,沒成功,盛泊興不知道什麼時候撐起雙臂困住了他……
這種場合見面實在很尴尬,宋景行不知道自己該說 “好久不見”,還是 “找我什麼事”。他很摸不準盛泊興的想法,畢竟有四年沒有見面了,而最近的一次見面 —— 也就是早上那會兒,他們說好了萍水相逢來着。
“要一間上房。” 盛泊興從手上撸下來個扳指丢掌櫃手裡。
“我也要一間。” 宋景行給錢的動作前所未有的快,因為盛泊興收回的手搭在自己腰上。
“他不要。”盛泊興又撸了個扳指扔過去……宋景行低頭看見自己腰上的那隻璀璨奪目的手,他識相的閉嘴了。
掌櫃拿錢辦事兒很利索,盛泊興帶着僵硬的宋景行上樓,路遇一直偷看的李審…… “你瞎了嗎?收了個什麼玩意?” 李審無辜中槍。
……
天字的上房以豪華著稱,盛泊興一向喜歡有大窗戶的屋子,覺得透亮。進屋,屏退侍從,盛泊興一氣呵成動作熟練的讓人心驚 …… 宋景行很難冷靜,這種雷劈式的相遇讓他一時不知該高興還是忐忑……
當年他自願随師發配垓下,同行的還有名升實貶的梁王甯重景。盛泊興那時已經和他鬧掰了,還屈尊給他帶過話,說他可以私下裡運作讓宋景行不用去垓下,宋景行拒絕了,盛小王爺讓他滾,和甯重景有多遠滾多遠……
“為什麼回來?” “我……覺得……大禹需要我?” 宋景行和盛泊興對坐在茶桌兩邊,他不敢擡頭看盛泊興,他有點虛……
“重說。” 一别經年,小王爺還是當年那個小王爺,聽見不喜歡的回答就叫人重說……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宋景行有點膽大妄為, “王爺想聽我說什麼?” 他借着飲茶擡頭,瞄了一眼盛泊興後立馬又低頭……還是不太敢……
當面忤逆,盛泊興這幾年隻增不減的臭脾氣立馬發作,“你又知道了?你又料事如神了?本王需要聽你說什麼?”…… 宋景行自動過濾了刻薄的語氣,總結到小王爺惱羞成怒了……
“處理一些私事兒。” 宋景行沒生氣盛泊興咄咄逼人,盛泊興自己反而替宋景行委屈,話有點兒重了,他自認為的緩和了一下語氣,“什麼私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