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夢半醒間，她感覺有人輕輕握住了她的手。那隻手溫暖幹燥，指腹有常年寫字留下的薄繭，小心翼翼地與她十指相扣，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寶。
"謝長安..."她迷迷糊糊地喊。
"嗯？"
"你的手...好暖和..."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然後是溫柔的歎息："睡吧，我的Omega。"
這個稱呼讓楊雪婷心頭一顫，但倦意如潮水般湧來，将她帶入黑甜的夢鄉。夢裡，有檀香萦繞，有溫暖相随，還有一句似有若無的"我一直都在"。
第二天醒來時，陽光已經灑滿了半個房間。楊雪婷睜開眼，發現謝長安蜷縮在椅子上睡着了，長腿委屈地搭在床沿，一隻手還保持着與她相握的姿勢。晨光中，他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做了個好夢。
楊雪婷輕輕抽出手，卻不小心驚動了他。謝長安猛地坐直，眼睛裡還帶着睡意，卻第一時間看向她的後頸："疼嗎？"
"還好。"楊雪婷摸了摸腺體，傷口已經結痂，"幾點了？"
謝長安看了眼手機："九點半。"他伸了個懶腰，關節發出清脆的響聲，"餓不餓？我去買早餐。"
楊雪婷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你上午不是有實驗課嗎？"
"請假了。"謝長安說得輕描淡寫，仿佛翹掉重要課程隻是件小事，"發情期後24小時是關鍵期，不能留你一個人。"
這個回答讓楊雪婷心頭一暖。她看着謝長安在晨光中忙碌的背影——他正在整理昨晚匆忙丢在一旁的外套，動作利落熟練。這個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大男孩，在關鍵時刻總是出奇地可靠。
謝長安買回早餐時，楊雪婷已經沖了個澡，換好衣服。溫熱的小米粥下肚，整個人都舒服了許多。她注意到謝長安時不時瞟向她的後頸，眼神複雜。
"怎麼了？"她忍不住問。
謝長安搖搖頭："第一次标記别人，有點..."他罕見地卡殼了，耳朵尖微微發紅，"...不習慣。"
楊雪婷突然意識到，對Alpha來說，标記行為同樣意義重大。即便是臨時标記，也會在生理和心理上産生聯結。她想起昨晚半夢半醒間聽到的那個稱呼——"我的Omega"，臉頰不由得發燙。
"對了，"謝長安突然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瓶子，"腺體修複膏，實驗室特制的。一天塗兩次，不會留疤。"
楊雪婷接過瓶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兩人同時像觸電般縮了一下。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微妙的尴尬，卻又帶着說不清的甜蜜。
"我幫你？"謝長安指了指她的後頸。
楊雪婷轉過身，感覺到謝長安的手指輕輕撥開她的頭發。冰涼的藥膏塗在傷口上，緩解了最後一絲不适。他的動作小心翼翼，像是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
"好了。"謝長安的聲音比平時低沉，"這兩天别碰水。"
楊雪婷轉過身，發現他們的臉近在咫尺。謝長安的眼睛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透明的琥珀色，裡面盛滿了她從未見過的溫柔。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空氣中茉莉與檀香的味道完美融合。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謝長安懊惱地啧了一聲，掏出來看了一眼："實驗室的緊急召回。"他無奈地站起身，"你一個人真的沒問題？"
楊雪婷點點頭："去吧，我睡會兒。"
謝長安猶豫了一下，突然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有事立刻打給我。"說完便匆匆離開，背影看起來竟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門關上後，楊雪婷摸着被親過的額頭，心跳快得像要沖出胸腔。她蜷縮回床上，把臉埋進謝長安昨晚坐過的椅子裡——那裡還殘留着他的氣息，像一張無形的毯子将她溫柔包裹。
手機震動起來，是王佳的消息：【聽說你發情期到了？謝長安标記你了？！】
楊雪婷紅着臉回複：【臨時标記...】
王佳發來一連串感歎号：【我就知道！那小子看你的眼神早就不對勁了！感覺怎麼樣？】
【還行...就是有點奇怪。】楊雪婷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那個盤旋在心頭的問題，【AA戀的話...也會有标記行為嗎？】
王佳的回複很快：【理論上可以，但更多是心理層面的。像我和沈平川就互相留了齒痕在肩膀上。】緊接着又發來一條，【等等，你該不會是在考慮讓謝長安永久标記你吧？！】
楊雪婷把手機扔到一邊，臉燙得能煎雞蛋。永久标記——Alpha在Omega生殖腔内成結，同時在腺體注入終身性的信息素烙印。那是比婚姻還要神聖的聯結，一旦形成，Omega将無法接受其他Alpha的信息素。
她從未想過這麼遙遠的事情，但此刻，這個念頭卻像一粒種子，悄悄落在心田。
傍晚時分，門鈴再次響起。楊雪婷以為是謝長安回來了，開門卻看到謝祈站在外面，手裡拎着一個保溫桶。
"聽說你不舒服，我熬了粥。"他笑眯眯地說，薄荷味的信息素比以往濃郁了些。
楊雪婷側身讓他進來。謝祈今天穿了件高領毛衣，遮住了後頸的腺體。他動作娴熟地打開保溫桶，香氣立刻充滿了房間。
"你還會做飯？"楊雪婷驚訝地問。
謝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個人住久了就會了。"他盛了一碗粥遞過來，"趁熱吃。"
粥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楊雪婷連喝了兩碗。謝祈坐在一旁，目光時不時掃過她的後頸，眼神複雜。
"臨時标記...疼嗎？"他突然問。
楊雪婷差點嗆到："還、還好。"她猶豫了一下，"你...沒被标記過嗎？"
謝祈搖搖頭，苦笑道："我的腺體...情況特殊。普通Alpha的标記對我無效。"他下意識摸了摸後頸，"顧衍生是唯一能..."
話沒說完，門被猛地推開。謝長安站在門口，手裡同樣拎着個保溫盒，看到謝祈時明顯愣了一下，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你怎麼在這？"
謝祈站起身，笑容不變："來送粥。長安哥也帶了吃的？"
謝長安把保溫盒放在桌上，動作有些粗魯："實驗室的師姐特意熬的，對發情期恢複有幫助。"
空氣中兩種Alpha信息素無聲地交鋒，楊雪婷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謝長安立刻察覺到了她的不适，收斂了氣息，走到她身邊自然地摸了摸她的額頭："還難受嗎？"
這個親昵的動作讓謝祈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識趣地告辭："我先走了，有事随時聯系。"
門關上後，謝長安立刻檢查了謝祈帶來的食物："沒亂放什麼吧？"
楊雪婷哭笑不得："你太緊張了，謝祈隻是好心。"
謝長安哼了一聲，打開自己帶來的保溫盒。裡面的湯還冒着熱氣，香氣撲鼻。"喝這個，"他盛了一碗遞過來，"我盯着熬的，絕對安全。"
湯的味道确實更好，楊雪婷小口喝着，感覺渾身都暖了起來。謝長安坐在床邊看她吃飯，眼神柔軟得不可思議。
"看什麼？"楊雪婷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看你。"謝長安伸手擦掉她嘴角的湯漬，動作自然得像做過千百次，"我的臨時标記...還滿意嗎？"
這個直白的問題讓楊雪婷差點打翻湯碗。她紅着臉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對了，謝祈說他不能被普通Alpha标記...這是什麼情況？"
謝長安的表情瞬間嚴肅起來："他跟你說了什麼？"
"就說他腺體特殊，隻有顧衍生的标記有效..."楊雪婷回憶道，"聽起來好可憐。"
謝長安冷笑一聲："故事倒是編得圓。"他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說出真相，最終隻是歎了口氣，"總之，離他遠點。沈平川說他的'治療'還不穩定。"
楊雪婷想問更多，但謝長安已經轉移了話題："明天能上課嗎？我送你。"
夜深了，謝長安堅持要留下守夜。楊雪婷給他找了條毯子，他卻執意睡在椅子上："床太小了，擠着你不好。"
關燈後，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地上畫出一道銀線。楊雪婷側躺着，看着椅子上謝長安的輪廓。
"謝長安。"她小聲喚道。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她咬了咬嘴唇，"有一天我需要永久标記...你會..."
黑暗中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音。下一秒，謝長安的氣息逼近，溫熱的唇輕輕貼在她的額頭上。
"睡吧，"他的聲音低沉溫柔，"答案你早就知道了。"
這個似是而非的回答卻奇迹般地安撫了楊雪婷。她閉上眼睛，感受着謝長安的手指輕輕梳理她的頭發，像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動物。茉莉與檀香的氣息在夜色中交融，編織成一個甜美的夢。
在夢與醒的交界處，她恍惚聽見謝長安說："我的Omega，當然要由我來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