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忍不住轉過頭去,注視着那少年單薄的肩頭,久久駐足。
明明他們才是注視着同一片風景的人,那孩子為何偏偏對自己如此苛刻?
的場靜司有些自嘲自己的偏執,卻又忍不住在心中質問。
作惡多端的妖怪尚且在他眼中死有餘辜,而自己隻是根據最理智的分析與判斷做出了選擇,在夏目的眼中卻隻有惡意與殘忍。
他自知這是自作自受,卻仍是像執拗的孩子一樣,在心底尖嚎着無人理解的言語。
無論無何,夏目貴志終究都和其他人一樣,永遠不會選擇自己這邊。的場靜司自嘲地想道。
隻是夏目之前的配合與助力讓他迷惑了心神,讓他在一瞬之間認為他們之間并非隻有無法跨越的鴻溝,讓他在即将赴死的黃昏之時,終究能與這長久纏繞着的苦痛有一瞬的和解。
他竟是在夏目質問出口的那一瞬,才意識到自己的狼狽,才會被怨氣抓住了可乘之機。
何其可笑。
隻是即便如此,他仍然會想,當他掐上夏目的脖頸的那一刻,他的心中真的不會感到有一絲的暢快嗎?
他渴望着,卻又鄙夷着,想要擁有,卻又想着徹底毀壞。
他低頭掩住血紅色眼眸的洶湧的欲望和暴虐,不再看向廊下的人。
或許,他本就是如此卑劣不堪之人,早已無可救藥。
不知過了多久,秋日的暖陽終究仍是有限,沒有了陽光的熱量,風不由地冷了下來。藤蔓仍舊拂動着,而坐在廊下打瞌睡的夏目,卻是毫無知覺仍在沉睡着。
陷入沉思的的場靜司這才意識到,他已經停留得太久了。
他搖了搖頭,整理好思緒,本想直接離開,卻又在擡腳的一瞬,聽見那孩子在夢中呢喃了一聲,仿佛是因為冷的緣故,夏目的身子戰栗了一下,蜷得更近。
的場靜司皺起眉,下意識想擡腳走近,卻又遲疑了一瞬。
他在此刻又在奢求什麼呢。
他停住了想要伸出的手,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打消了這個愚蠢的念頭。
既然無法同行,又何必節外生枝。既然無法靠近,又何必奢望祈求。
他最終沒有再回頭,而是徑直走出了縁廊。
許是之前在神社另一處沾惹到了楓樹,一枚紅色楓葉從他的發間飄落,悠悠揚揚地飄落,無聲地落在了廊間的地闆上。
而夏目仍然皺着眉,陷在沉睡之中。
他竟是連一枚楓葉也無法帶離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