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風幽幽從廊道中吹過，指引着方向，昭示着雪山近在咫尺。

四下靜悄悄的，薩利隻在傳說中聽過極地龍，從來沒有深入雪山，一想到龍族近在眼前，還有點在做夢的感覺。

“龍，是什麼樣的？”

托拜厄斯半摟着薩利，謹慎地觀察着四周，回答：“高大、貪婪……也許并不兇惡，可能吧。”

薩利眨眨眼：“你也和龍打過交道嗎？”

“有過一次，那時候還是跟着我的老師一起，記不太清了。”

托拜厄斯的語氣有一絲怅然，薩利悄悄擡頭去看托拜厄斯的側臉。光明術讓他所經之處一片光明，也在他的臉上投出一片的光影。

在神魔漫長的歲月當中，總有些事會記不清楚，薩利也有許多事記不太清。過往歲月好像都一點點淌入真理之河，又彙入海洋。

往事不可追。

托拜厄斯的老師，薩利聽說過他的故事，他也在大戰中犧牲了。

他恍然發覺自己站在一條岔路口，一面是惡魔，一面是天使，分别站着梅拉狄斯和托拜厄斯。

其實不止。

梅拉狄斯身後還有王後溫柔的笑臉，托拜厄斯身後站着一位看不清楚面龐的大天使。

薩利盯着自己腳下，托拜厄斯察覺到薩利的神遊，輕聲詢問：“怎麼了？”

薩利搖搖頭。

還是好難選。

薩利努力地把這些驅逐出自己的腦子，他誰都不選，解開禁制就要離開。

*

複見天光時，天色已然昏沉，夕陽貼着地平線，漸漸墜落。雪原飛鳥在天際穿梭，埋入天空盡頭。

一座座雪山拔地而起，雪霧彌漫，遮蓋巍峨硬挺的黑岩。

巨龍歸巢，把從大□□面八方得到的珍寶丢在岩地上，發出叮當的聲響，閃着奇異的光芒。

薩利和托拜厄斯宛如兩個渺小的人類，誤入巨龍的家鄉。

他們仰頭看着面前高聳入雲的雪山，望不到盡頭的雪原，感受着龍的吐息。

托拜厄斯的面色微冷：“太陽要落山了，這是距離恒星季到來的倒數第二個日落。”

“恒星季之後，極地龍将會封住岩洞，進入長久的休眠。”

薩利相信托拜厄斯總是能找到辦法的，于是他一邊點頭，一邊在蹲下來團雪球玩，團着團着，感覺手裡觸感不太對勁。

他剝開掌心的雪，發現一隻小龍團在他的掌心，大概是他剛剛把小龍和雪放在一起滾雪球的緣故，小龍的尾巴靠着頭，整條龍被彎成了一個環。

“托拜厄斯！看看這是什麼？”

薩利第一次見到龍，急忙捧到托拜厄斯面前。

托拜厄斯一轉頭，就看到薩利亮着眼睛，雙手捧着小龍遞到他眼前。他心髒的跳動驟然亂了。

薩利掌心溫熱的觸感讓小龍慢慢蘇醒，它抖落身上的雪，睜開了眼睛。薩利和托拜厄斯靠在一起，和小龍湛藍的眼睛對視。

“爸爸……”

薩利很驚奇：“托拜厄斯，他不會看你眼睛也是藍色的，直接把你讓爸了吧？”

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說：“龍不應該說龍語嗎？怎麼說的是新大陸語？”

托拜厄斯剛剛被認了爸，面色複雜，擠出一句解釋：“龍語已經不外傳了，隻有龍族的幾位首領會說，普通的龍都說新大陸語言。”

“他們認為說大陸語更方便外出交易，首領們也覺得龍語更适合私密談話，且能夠當作身份地位的象征。”

薩利點了點小龍的腦袋，勉強接受了這個離譜的解釋。

本以為魔族和天使都要學新大陸語已經夠離譜了，怎麼龍族也要用新大陸語。

小龍蹭了蹭薩利的指尖，眼睛亮閃閃的，聲音也很清脆：“媽媽！”

薩利吓得收回了手。

“這龍怎麼亂認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