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向來大度,怎麼可能會不高興呢!你想多了。”
是麼?瓊華撓了撓頭。
她有些不确定,不過辛禾向來比她聰明,她既然說她想多了,那肯定就是她想多了。
瓊華将這事抛至腦後,轉而又端了安胎藥來。
自從那晚吳大夫說,若她再不放寬心好生将養,這孩子未必保得住後,每日的安胎藥辛禾都老老實實的喝了。
喝的久了,辛禾覺得她似乎都被浸出了藥味。
辛禾嫌藥味難聞,先是讓人備水沐浴後,又讓瓊華替她将衣裙熏一熏,她則歪在榻上抱着暖爐看書。
但看着看着,辛禾的眼皮就耷拉下來了。
瓊華見狀,悄然将書抽走,又拿了被子來替辛禾蓋上。做完這一切後,瓊華繼續坐在杌子上替辛禾熏衣。
外面北風呼嘯了大半日,到入夜時分便飄起了寒雨。
雨淅淅瀝瀝下一夜,到天明時方歇。
魏明燼如常起來,用朝食焚香看書作畫。
房檐上的積水落下來,砸在檐下的青花瓷缸裡,發出連綿不斷的聲音。
蓦的,外面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鳥鳴。
俯身作畫的魏明燼手一抖,一滴濃墨在紙上暈開,原本将成的畫瞬間毀了。
魏明燼眼底滑過一抹惋惜,将筆丢進筆洗中,揉着手腕問:“什麼時辰了?”
“回公子,巳時三刻。”奉墨從外面探頭答,以為魏明燼是有什麼吩咐,但卻隻見魏明燼面無表情的将畫紙揉成一團。
魏明燼剛将頭收回來,就聽池硯在旁道:“平常這個時候,辛姨娘已經來了,今日怎麼不見人影?你去隔壁問問去。”
“我才不去呢,我……”奉墨話說到一半,看見桌案後面色沉郁靜坐的魏明燼時,頓時又改口了,“我這就去。”
奉墨去時,辛禾還尚未起床。
最近這段時日,辛禾總是十分嗜睡。先前因要接近魏明燼,才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
如今她估摸着魏明燼應該已經習慣她每日過去打擾後,便決定今天歇息一日不去了。
感情這種事要講究張弛有度。
若隻有她一味的讨好魏明燼,那魏明燼的眼裡永遠不可能看見她。
她要先讓他習慣她的存在,然後再缺席讓魏明燼不适應,這樣他的目光才會落到她身上。
隻要他的目光能落到她身上,她就有六成把握,讓他對她心生憐惜。
而憐惜是一個男子心動的開始。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魏明燼不對她心動。光憑這點憐惜,來日東窗事發時,她也能勾的他庇佑自己。
辛禾正睡的正香時,耳畔響起瓊華的聲音。
她艱難睜開眼睛,就見瓊華站在床前,低聲道:“姨娘,奉墨來了,婢子按照您交代的說了之後,他就走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辛禾嘟囔說完,徑自又将眼閉上了,一副還要再睡的架勢。
瓊華忍不住勸道:“姨娘,快午時了,您朝食還沒用呢!要不您起來用過朝食再睡?”
“我不餓,我困。”
瓊華還想再開口,辛禾卻沖她擺擺手,示意她趕緊下去,别打擾她睡覺。
瓊華無奈,隻得退下。
辛禾這段時間十分嗜睡,但她每日既要琢磨如何讨好魏明燼,又得抽時間看書識字,每日過得十分忙碌,壓根就沒有閑暇時間睡覺。今日難得不用再去魏明燼面前演戲,她就想睡個天昏地暗。
但辛禾沒能如願以償。
因為很快,瓊華又去而複返來扒拉她的被子:“姨娘,别睡了,公子來了。”
辛禾本就有起床氣,如今被擾了好睡,心中的火氣頓時就上來了。
“他來做什麼?!讓他走!”辛禾的話裡滿是厭煩。
瓊華拉着被子的手一頓,被子就被辛禾搶過去裹在頭頂。
屋裡頓時落針可聞。
而原本睡的迷迷糊糊的辛禾不知怎麼的,蓦的就清醒過來了。
先前瓊華說誰來了?
辛禾掀開被子正要問時,就見瓊華面色僵硬站在她床前,眼睛卻不由往窗外瞥去。
因辛禾覺得門窗緊閉太悶了,所以即便是冬日,她卧房裡的窗牖都會開一扇。
從敞開的窗牖望出去,能看見外面陰郁的天空。
下一瞬,熟悉而微涼的男聲從窗外傳來:“既然姨娘無礙,那我便不打擾姨娘休憩了。”
話罷,廊外有腳步聲漸行漸遠。
坐在床幔裡的辛禾頓時面無人色。
她在魏明燼面前,溫柔小意伏低做小那麼久,就這麼毀于一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