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吃點啥?”
陳會安轉過頭去,一個巨大的,滿是牙齒的嘴巴笑着,店小二的眼睛不知道何時變成了渦旋狀,若是人把手指頭伸進去,恐怕被絞得連骨頭都不剩。
那手抓住陳會安的肩,說着就要往自己嘴裡送。
陳會安用腳挑起地上一根斷掉的木甲藝伶的手,塞進店小二嘴裡。
他的左手向前一推,打斷了小二的胸腔,又持着光光劍砍掉了他的腦袋。
“奇怪,明明剛剛被我打斷了手腳,怎麼還能站起來?”陳會安問,他扭頭去看宋學儒——宋學儒呢?!!
與他的交互似乎斷開了。
“宋學儒?”他小聲問着,同時留意着周圍的異向——太安靜了。
“會安兄小心了!”勝收在對側喊道,“那宋學儒就是店小二變化的!文神碰不得這木甲的灰燼!”
“那他人呢?”陳會安沒來得及疑惑為什麼宋學儒是文神,他一摸額頭上的汗水,“他去哪裡呢?”
陳會安覺得頭頂突然一亮,這客棧莫名其妙地長出了二層樓,透明的結界阻攔着三人進去——宋學儒?!!
“靠!我真是服氣了!這誰他媽搞的鬼?”赫暄大叫道,“什麼消息這麼延後!學神早就轉武神了!!!”
宋學儒坐在一側,不動身。他也不往下看,似乎是看不見陳會安他們,也聽不見他們的聲音。
“怎麼幫他?”陳會安問。
那店小二又傳出一些細細簌簌的聲音,他扭頭一看——一個無頭的,七扭八歪的身體似乎被什麼吊着,站起來了。
不僅是店小二,那些沒有被清理幹淨的木甲藝伶,都站起來了。
“東風将軍!封住這地下室!”赫暄聞言即下,果不其然,一張張放大了的,有着密密麻麻牙齒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眼睛也變成渦旋狀的木甲藝伶的臉出現在地下室口。
“怎麼破!”陳會安阻擋這店小二的進攻,“為什麼感覺打不死。”
“燒成灰!”赫暄回答道,“我靠!這麼多玩意兒要是燒成灰!房子不得着火?”
門外湧入一大片剛剛被宋學儒斬斷在客棧四周平台的木甲藝伶——他們的腰部似乎是斷開的,又勉勉強強拼湊在一起,被什麼吊着似的,邁着歪曲的步子走向三人。
“吊着他們的線在哪裡?”陳會安問,他蹬腿将店小二踹在木闆上,準備沖到他們兩人身旁時又停住了,“你們不會也是文神吧?”
“當然不是了!”赫暄說,“我純武神!他——”玉米精沒出口,“算個醫師。”
陳會安還是不放心,他用光光劍斬斷幾個靠近的木甲,“怎麼證明?”
“靠!這還需要證明!我倆在陌城連個名字都取不出來,這要是當了文神被人拜了豈不是成了瘟神?!!”
有道理……陳會安這才一邊阻隔着木甲的進攻一邊來到兩人身邊,他擡頭看見宋學儒還是保持着打坐的姿勢,“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斬斷他們的線?”
“若是普通的木甲藝伶還能說,線是實的,這摻了骨灰的,都是用法術吊着的,”勝收搖搖頭,“我們也不知道了。”
陳會安靈機一動,變了一些好睡羊塞進他們嘴巴裡。
“睡不着的,”赫暄甩出東風扇将他們砍成兩截,“他們是木頭,不是人。”
這房子開始晃動起來,有外界吹來的風的原因,也有——陳會安向地下室一看,那些木頭人因為出不來擠在一起,弄得這個支撐着客棧的支柱不太穩。他又擡頭準備去看宋學儒——吓死了!
“我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赫暄使出東風扇将頭頂上的東西斬成好幾半——剛剛被陳會安砍掉的,店小二的腦袋!
“東風将軍,開個結界把我們先圍起來吧!”
現在看也隻能這樣了,這東西不敢燒成灰,也不敢砍掉腦袋。
“這結界維持時間不久,”結界外傳來木甲藝伶“吱吱呀呀”的聲音,三人都扭開臉不去看這些放大的臉,“我們要想辦法。”
“他們為什麼有的是哭相,有的是笑相啊?”陳會安問。
“因為那些骨灰,是書生的骨灰。”勝收答。
會動的普通木甲藝伶不是什麼禁術,因為那些頂多是戲台子上表演的器具,或者是某些人的床底之歡,但摻了骨灰的木甲藝伶不一樣,他們被加入了人的情感,也被更加強大的力量所控制。
天界禁他不是因為這些東西會什麼厲害的法術,而是為了防止神仙洩欲——他們視這些不平等身份的結合為不倫不類。
天界高貴,在表面上做事自然要兩袖清風。
“我聽人聊起過,若是書生的骨灰,那麼這些木甲藝伶的眼睛會變得不同于其他的木甲,就連哭相笑相也更為扭曲,”勝收說,“因為這是天界禁術,其餘的我也不知道。”
“把他們推下去吧?”赫暄說着就要破開結界行動。
“不可以,”陳會安道,“這萬丈高空落下去若是砸到了普通百姓可不行,而且就算他們摔個稀碎,誰知道會不會還能拼湊回這模樣,襲擊百姓。”
赫暄沉默了,他嘴裡想說為什麼你個東西還如此想東想西的,做的跟什麼天神一樣,但又轉念一想,他是神仙,神仙就應該胸懷大義,愛護蒼生。
頭頂上傳來聲響——宋學儒站起來了。
可與其說是站起來了,不如說,被什麼東西吊着起來了——宋學儒身體上的線,是看得見的。
“若是同身份的人碰到了木甲藝伶的骨灰,就會被控制。”勝收補充道。
那麼現在被控制的,是宋學儒。
宋學儒隻是被吊着,但看得出來還是原身。
“德乎?”悠悠一聲傳來,三人這才注意到角落裡有一本無名的書。
宋學儒搖搖頭,這書便翻了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