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紗轉過頭注視着遠方的天際,通過契約感應到五條悟現在的位置在京都,似乎是五條家郊外的本宅。
京都氏族盤踞,禦三家也會派遣家系術師定期清理咒靈,沒記錯的話這幾天他接取的任務是在仙台附近,還說要帶當地好吃的喜久福回來,但這個時候,他為什麼會出現在京都那裡呢?
她有些疑惑,但還是決定先趕路再說。
梨紗嘗試着調動能力,瞬間消失在了原地,出現在下一個街口時她的臉上下意識露出了驚訝的神情——速度要比從前提升很多,現在她甚至可以嘗試在兩個位置之間瞬移,不是五條悟那樣通過壓縮距離,利用高移速達成的閃現,而是兩個空間點之間的移動。
不過距離還是有些短,需要耗費的能量太多了,身上的能量也一直在逸散,得盡快去五條悟身邊回複一下才行。
她有些郁悶地朝着契約感應到的方向朝着京都移動,在經過不同的落點時又隐約覺得和往常不太一樣。
一些從前常來打卡的街道,道路兩邊的店鋪似乎變得陳舊樸素了一些,布局似乎也不太一樣。
——可能是人類又在過什麼傳統的節日吧。
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五條悟好了。
……
“夜深了,請少爺早些休息,長老明日為您安排了額外的授課。”
隔着夾雜着和紙的木質門窗,門外的女仆脫下了木屐,踮起腳尖借助工具掐滅了長廊上的燈芯,害怕搖晃的燭火驚擾了室内之人的安眠。
臨走前她畢恭畢敬地朝着門内深深鞠躬,得到一聲冷淡的回應後才小心地拎起木屐,輕手輕腳地離開。
空曠的床鋪上是幼小的身影,雙腿合攏,掌心也交疊着放在腹部,被褥經過女仆的整理後沒有一絲褶皺,而床榻上的孩子睡姿似乎也格外規矩齊整,月光穿透了門窗的縫隙,美麗的銀光在發間流淌,那張露在外面的小臉在月光的映照下像尊小小的玉質雕像。
不遠處似乎有陣窸窣的動靜,牆下的草叢被風聲壓低,空氣似乎被切割出了細微的聲音,并不引人注目,甚至連草叢中的蟲子都依然保持着低鳴,床榻上的孩子卻倏地睜開了眼睛。
他立刻翻身下榻,隔着窗橼擡眼往向内牆的方向。
并沒有覺察到咒力波動的痕迹,外面布置下來的重重結界也沒有絲毫反應。
是敵襲嗎?
下意識地提高警惕,五條悟面無表情地拉開牆角的衣櫃,裡面是琳琅滿目的咒具,這些價值連城的特級咒具任意一件拿出去都能引起外界的哄搶,在他眼裡卻像是乏善可陳的木棍那樣,随手挑了一個看起來較為順眼的,他悄無聲息地推門出去。
距離術式覺醒不到百日,這樣的刺殺平均下來五條悟每天都能遇到十多次,應對流程早已經駕輕就熟。
不過像今天這樣,突破了那麼多結界,還沒有鬧出動靜的,倒的确很罕見。
他站在長廊與庭院山石間隐蔽的陰影裡,握住手中短刃形狀的咒具,冰藍色的眼眸毫無情緒地盯着内牆的方向。
那裡的空氣很快就蕩起一圈微小的波紋,出現了一個衣着單薄的少女,黑紫色的,微卷的長發披散在身後,像是湖裡濃密的海藻,那雙四處掃過的眼睛也像是月下清澈的湖泊,眼底仿佛有淡淡的紫色水波蕩漾。
很漂亮的紫色。
六眼還是無法解析出咒力流動,看不穿術式,是特意針對了這一點的詛咒師嗎?
這一點倒還算是有趣。
反正他在這裡的生活也無聊透頂,沖着那雙漂亮的眼睛,不殺掉她也可以。
五條悟淡漠地看着她的方向,覺察到她現在的狀态似乎有些奇怪,嘴唇發白,額頭也被細密的汗水打濕,氣息也不太平穩——剛剛他就是通過這一點覺察到了她的出現。
像是受傷,卻又不見任何顯眼的傷口。
似乎是遭受了某種反噬的樣子。
月光下的少女抽了抽鼻子,像他曾經在山中祭祀時見過幾面的小動物那樣,做出嗅聞般的動作,似乎是在辨認空氣中熟悉的氣息。
很快,她似乎通過某種方式鎖定了他的位置,立刻從牆上躍下,跌跌撞撞地朝着他的方向撲了過來。
充滿了破綻的動作,如果是詛咒師的話想必是資質愚鈍的類型——五條悟在短短兩秒的時間内想出了十三種攻擊方式。
可下一秒,他有些錯愕地微微睜大了眼睛,握着咒具的手下意識地僵住了。
一個奇怪的,像是蓬松的雲朵那樣暖呼呼軟綿綿的東西撞進了他懷裡,雖然柔軟,但一瞬間帶起來的沖擊力還是将他瞬間砸倒在地。
咒具被擠得掉在了地上,他低頭看着懷裡不由自主抱住的,不知道該說是雲朵還是棉花那樣毛茸茸的東西,罕見地露出了一點茫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