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那群小猴子很合得來嗎……”
男人站在院子裡,暗紫色的目光遊戈于遠處漸漸消失的人群,猶如蛇一般,陰冷,悄無聲息。
“就那樣吧。”
梨紗咬着紙制的糖棍,眼神在院子裡四處轉了一圈,并沒有找到垃圾桶的痕迹。
她對這群沒事找事的倒黴蛋沒什麼明顯的喜惡,畢竟要不是津美紀被連累的話,她還不一定會這麼快來雪山呢。
不過跟其他同樣被牽扯到詛咒事件中的人類相比,他們要更乖巧聽話一點,雖然很害怕,但也沒有大哭大鬧到處亂跑來礙事,而且那些女孩子給自己塞了好多好吃的,牽着她的手心也溫暖柔軟,并不讨厭。
似乎看穿了梨紗的意圖,男性寬大的掌心遞到她眼前,手指骨節分明,腕骨微微凸起,淡青色的血管蜿蜒着伸進黑色的袖口裡。
梨紗眨了眨眼,試探着把糖棍放上去。
夏油傑勾起淡紅的唇角,垂眸注視着掌心裡細窄的白色紙棍。
這個女孩在喝水時肯定有着咬吸管的習慣,紙棍中間有着一圈咬合後留下來的凹痕,而前端一直被含在嘴裡,已經略微有些融化了,落在手心的觸感冰冷而潮濕。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悟沒有教過你常識嗎?”
“咒術師的唾液,頭發,血液……乃至觸碰過的,一切和自身關聯的東西,都可能會成為施咒的媒介。”
男人狹長的眼眸看上去深沉而危險,他擡手喚起身後的咒靈,咬字很輕,刻意拖長了尾音,“尤其是,當你的面前,站着的是位詛咒師的時候……”
梨紗歪了歪腦袋,看着他的臉,“你想詛咒我嗎。”
“或許。”他意味不明地笑笑,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卻随手把紙棍放在了咒靈的嘴邊,等它吐出火焰輕輕一吹,紙棍就被燒得一幹二淨了,連灰燼都沒留下。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吧,可以開始幹活了。”梨紗打了個哈欠,沒再看他,擡腳往院子外走去。
……
大雪早已停了下來,這座人迹罕至的雪山裡很奇怪地不見動物活動的蹤迹,失去了新雪的再次覆蓋,因此積雪上留下的丁點痕迹都顯得格外明顯。
松軟的雪層被踩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跟随着咒靈的殘穢和人類的足迹,視線盡頭是個黑漆漆的幽深山洞。
“伥鬼。”
夏油傑的目光輕蔑而冷漠,唇角笑意陰郁,“與咒靈為伍,真是惡心。”
梨紗側眸看了眼他肩頭趴着的咒靈,将嘴裡的糖果抵到右邊的臉頰,沒有說話。
山洞裡漫延開的,混雜又污濁的血腥氣讓梨紗略為不适地皺了皺鼻子,好古怪的味道,除了人類的血液,還有濕淋淋的動物血,以及一些其他腐爛腥膻的氣味。
身側的夏油傑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率先走進洞裡。
梨紗跟在他身後,保持着約莫半臂的距離,感覺到山洞裡的血腥味似乎被他身上微苦的草木香擋去很多。
這個山洞很長,幾乎貫穿了大半個山體,雖然位于雪山内,溫度卻要比外界高出不少。内裡黑黢黢的沒有半點光亮,夏油傑試圖召喚咒靈來照明,但咒靈吐出的火焰搖晃了兩下,很快便被濃稠的黑暗吞沒了,隻能靠着火焰殘餘的兩秒輝光摸索着前行。
潮濕的地面上到處是腐爛的動物皮毛,而偶爾踩到的骨頭則無法判斷該歸屬于動物還是人類。
前進了有一段時間,梨紗突然擡手拽住了前面的袖子。
夏油傑适時地停住腳步,側過身體垂首靠近她,“嗯?”
他沒有把控好距離,以至于兩個人之間靠得太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微涼的臉頰蹭過自己額前的頭發,吐息間透着股清新的冷香。
他不自覺地攥緊了袖口,又松開,直起身體想要拉開距離,卻被梨紗伸手攔住。
“小心腳下。”
火焰再次自肩頭騰起,借着那點微弱的光亮,夏油傑看見了足邊湧動着的,像是具有生命般鼓噪的血色液體,如同猩紅的長蛇。
特級咒靈的殘穢到了這裡幾乎快要消失了,那種詭異的粘稠液體似乎帶着某種侵蝕性,悄無聲息地吞噬着周遭的土地,不斷地冒出一個又一個黑紅色的氣泡,寂靜的空氣中彌漫着輕微的爆裂聲,還有什麼聲調詭谲的呓語。
“這是什麼……”
“陣法。”
梨紗淡淡地看了眼地上被蠶食出來的縫隙,跨過血色的紋路,走在他前面。
走得越深,那道詭異悠長的聲音就更加清晰,如同信徒陷入瘋狂時神經質的禱告。
又走了幾步,拐過一個轉角後前方突然變得寬闊起來,兩邊潮濕的山壁上亮起瑩瑩的乳白色微光,是某種用于照明的礦石,點亮了漆黑的甬道。
梨紗有些感興趣似的瞥過去一眼,眼角的餘光不知是掃到了什麼,面上的表情突然緊繃起來,飛快地踩着足下流動的紋路往前追去。
夏油傑跟過去,還沒邁出幾步,耳膜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似乎有什麼聲音正附在耳畔尖鳴。
心髒以一種異常的頻率極速跳動起來,他吐了口血,勉強支撐起身體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