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時,陽光破開雲層,将整個茶山村納入懷中。長青樹下的石桌上擺着棋盤,石椅上的李果右手肘磕在桌上,拄着下颌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沈将來站在李果身側,冷眼看着對面姿态若猴,整個人蹲在椅子上舉棋不定的梅左。
梅左瞅着棋盤,黑棋在她的指間竄來竄去,正苦思冥想,該如何落子。
沈将來抱着手,面無表情地說道:“你還不落子嗎?”
梅左苦惱的搖頭,沈将來咆哮道:“才下了三子你便不知如何落了?”眯着眼打盹的李果被吓的一哆嗦,面色陰沉地瞥了眼沈将來,轉過頭看向棋盤,沉默半晌,長歎不已。
今日卯時剛過,梅左與沈将來夫婦一同醒來,洗漱完畢後,百無聊賴地坐在樹下大眼瞪小眼,梅左一拍大腿,道:“這般無趣,不如手談一局。”沈将來夫婦聞言神色抗拒,雙雙看向梅左欲言又止,剛想開口勸阻,梅左已經沒了蹤影。
倒也不是兩人如何編排她,梅左确實是個正兒八百的臭棋簍子,下棋又慢又爛,平日做事幹脆利落的人,下棋卻一刻鐘也落不下一子。她剛學那會兒,夫婦倆還耐着性子教,時間長了見梅左半點長進也無,夫婦倆便失了興緻。後來,一見梅左端棋找上門,夫婦倆二話不說,轉頭便走。
良久,沈将來夫婦看着她不知上哪弄來的棋具啞然無言。梅左将之往桌上一擺,笑眯眯地說道:“來吧,兩位誰先上啊?”
沈将來夫婦默契地齊齊搖頭,起身便想回屋,梅左見狀趕忙說道:“一局十兩!”
夫婦倆不為所動。
“二十兩!”
兩人轉過身,笑意盈盈地看着梅左。
梅左咬牙:“三,三十兩!”
李果滿意地坐下,笑的狡猾而奸詐:“既然小左盛情相邀,那師叔我勉為其難陪你幾局。”
當秦斯然洗漱完畢,穿戴整齊的推開房門時,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幕,沈将來夫婦一立一坐皆抱着手興緻缺缺盯着棋盤走神,而梅左神色凝重,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秦斯然好奇地走近三人,昨夜昏暗,她倒是未曾發現這樹下竟還有石桌。三人似乎是被秦斯然驚動,猛地擡頭看向她。
梅左舒緩着情緒,笑道:“斯然,醒了?”沈将來聞言翻了個白眼,他發現梅左腦子越發不好使了,不醒,難道是在夢遊不成。
李果微微颔首,算是問了個好,看向正愁眉不展的梅左,眼睛一轉,悠悠道:“小左,秦姑娘既已醒來,咱們便去前廳同徐兄辭行,耽擱一日,也該趕路了。”
沈将來立馬贊同的點頭,梅左沉吟片刻,便将棋子收起,放在棋盤上端起,掃了眼衆人:“那便走吧。”說罷戀戀不舍的往前廳走去。
沈将來夫婦籲了口氣,兩人走到秦斯然身側,笑吟吟地說道:“感謝秦姑娘解救之恩。”
秦斯然不解地看了眼梅左的背影,笑問:“二位,此話怎講啊?”
李果道:“邊走邊說,秦姑娘請。”
這回前廳的路上,李果将前因後果同秦斯然娓娓道來,秦斯然看着不吐不快的夫婦倆,啞然失笑,波瀾不起的眼眸落在梅左身上,輕笑道:“聽二位如此說來,我頗想與梅左手談一局。”夫婦倆瞪着眼,不假思索迅速回道:“秦姑娘,萬萬不可啊!”
徐世和踏出房門,擡眼看見四人,和煦的說道:“正想去看看幾位,現在看來是不用了,早飯已經備好,各位快請。”
梅左快步走至門前,跟着徐世和身後的小祁迎上來,笑着接過梅左手中的棋具。
“謝過小兄弟。”
徐世和哈哈一笑:“梅兄弟不必客氣,家父正等着你,請進。”梅左回以一笑,等着後頭三人走到身側,才一同進了屋。梅左瞟了眼右側的沈将來夫婦,低聲對秦斯然說道:“他兩說的話,也不能盡信,我下棋雖臭,但棋品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