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了頭籌的酒鋪老闆高興之餘,贈了她一壺極有名氣的千年醉,爽朗一笑說這種酒一喝就倒,而且三日不見醒。梅左自幼就跟老道喝酒,酒量自是不一般,聽罷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待她回了客棧,一把拍開酒蓋,酒香立刻彌散開來,梅左頓時喜不自勝,一番豪飲就是半壺下肚,好家夥,半柱香的時間愣是沒能找準方向爬到床榻上歇息,眼見好不容易摸到床沿了,噗通一聲趴在床沿邊上就睡死過去。
翌日,夥計來敲門沒人應,立馬下樓找掌櫃,客棧掌櫃思來想去帶着夥計強行開了門,房門一開,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面而來,有幾個不勝酒力的,隻嗅了嗅,腦子就暈乎起來。掌櫃瞅見梅左趴在床沿邊上,就上前彎着腰湊到梅左耳邊喊着:“客官,客官醒醒。”梅左卻沒半分轉醒的趨勢,掌櫃正愁眉不展,夥計靈光一閃計上心頭,趕忙說道:“掌櫃的,要不咱用水給他醒醒酒?”掌櫃抱着手有些遲疑,但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便點頭應允。
夥計得令下樓提了小半桶水上來,澆在梅左臉上,誰知依然不見動靜,别無他法,掌櫃隻能将她擡到床榻上,讓她在房間裡繼續睡。
就這樣,梅左睡了兩天兩夜直至第三日午時才醒過來,就這樣錯過了老道的忌日,梅左肉疼的多付了一天的房費,在洛陽城内找了馬夫急匆匆的往長鳴山趕,一路面無表情地念叨着:老頭你可别怪我,計劃趕不上變化,再說我還給你帶了這麼好的酒。說完突然樂滋滋的拍了一下酒壺,那笑容滲人的緊,馬夫被吓的渾身一抖,下手失了輕重,一鞭子下去,隻聽見馬兒聲嘶力竭地嘶鳴在峽谷内回蕩,馬蹄聲如春雨般細密急促。
原本需要六個時辰的路程活活縮短到了五個時辰便到了長鳴山附近的泾楓鎮,梅左一臉欣慰的誇贊馬夫知道急人所急。
進了泾楓鎮已經亥時了,夜色墨黑,馬夫便不願再繼續往前。此時所有客棧都已打烊,梅左隻好給了銀子,将酒葫蘆别在腰間,背着包裹提上劍,靠腳力往長鳴山趕。
一路走走停停,等梅左到長鳴山腳時,天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進山沒幾步就看見一個長長的物體橫亘在前方。見狀,梅左疑惑的輕咦了一聲,長鳴山極其偏僻,平日裡除了來砍柴的樵夫少有人會來到這。
帶着疑惑,梅左掃視着四周的樹木灌叢,警惕的觀察着周圍的動靜,眼見這東西一動不動,便上前探查,才一靠近梅左便發出一聲驚異聲,近看才知那是一個人,一個半死不活的女人。
梅左小心翼翼地将人扶起,用右手探了探鼻息,發現人還活着,隻是渾身是傷,頭發淩亂好生狼狽,嘴唇幹裂的樣子怕是好長時間沒喝水了。梅左行走江湖多年,有着江湖人有的俠肝義膽和古道熱腸,當機立斷将人背起,思索片刻沒有選擇立刻離開,而是先僞造出有人往山下去了的痕迹,然後躲在附近一棵足以遮住兩個人的大樹後,隐去了身形。
沒多久對面的草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有兩人提劍砍倒根部錯亂的灌叢,步履匆忙的走出來,挺直腰身各居一邊,随即又有一群人湧出。
隻聽為首的人厲聲呵斥道“人呢?”
他身邊的人急忙回了句:“屬下的确是看到她往這個方向跑的。”梅左聽聞,不禁看了眼背上的女人。此時天邊大亮,梅左沉下心神觀察着形勢,斂容屏氣地探頭看了眼來人的模樣。
其中一個甚是醒目,長得高大雄壯,鹿眼厚唇,留着不曾修整的絡腮胡,像極了塞北的粗犷大漢,站在他身後的人都被他的身軀遮擋住了。直覺告訴梅左,首先開腔的大漢武功決然不低,換做平時她自然不懼,但現在還帶着個身份不明而且還半死不活的人,小心使得萬年船。
還有一人沉默的環視四周,嗤笑道:“老何,這就是你培養出來的人?你真是越活越退後了。”輕視的意味不言而喻,梅左看了眼那人,頭戴白抹額穿着一身淺藍色的錦繡長袍,腰間别着一塊玉牌,看上去像是出自書香世家。而一雙鳳眼顯得輕佻風流,眉間帶有一點紅痣,生的極為俊俏。可外表溫文爾雅,眼神卻滲透出内裡的陰戾之氣。
那名叫老何的人神色惶恐的回道:“公子恕罪,小的下去一定嚴加訓練這群廢物。”
藍袍青年低頭把玩着手上的扳指突然樂了:“你都說這是廢物了,就是不中用咯?不中用的東西留着作甚?”
老何眼神複雜的看了眼那名男子道:“公子說的是。”男子聽見藍袍這麼說,臉色灰白的撫着手中的長劍,隻聽見一聲悶哼,男子突然自刎而死。老何輕歎着收回憐憫的視線,繼續說道:“公子,她應該跑不遠,我看腳步是往山下去的,這裡離長安還有好幾百裡,她應該會找辦法去最近的官驿找人分别傳消息到長安和京城。我們還是趕緊抓到她,不然耽誤了,不好向主上交代。”
藍袍聽見老何提起主上時,原本散漫高傲的神情頓時散去,露出狂熱而尊崇的眼神,便不再多做糾纏,嫌棄的往旁邊靠了靠說:“記得把屍體清理了,免得晦氣。”老何咬牙拱手稱是,給随從遞了個眼色,随從們動作熟練的将屍體掩埋在附近,一群人立刻動身下山。
躲在樹後的梅左聽腳步聲逐漸遠去,這才從遮掩處出來,掃了眼地上殘留的鮮血搖了搖頭,若有所思的念了句找官驿?
思索片刻,梅左沉着地慢慢将女人放下,讓她平躺在草叢上,找到剛剛被掩埋的屍體,看得出那群人很急切,屍體并沒有埋很深。梅左翻查了一番,從男子胸前摸索出一塊黑木令牌,梅左看到上面刻的字,眉頭一皺,頓時感到頭疼。直覺告訴她,她撿了個大麻煩,後來梅左的直覺果然應驗,果真是個天大的麻煩。
隻是此時的梅左無暇多想還是救人要緊,将令牌揣進懷裡,複又把挖開的土覆在死者身上,回頭背起這個“麻煩”趕回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