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子在搖搖椅上晃來晃去：“你今天沒去事務所，我就來這裡找你了。”

“你要說什麼，就說吧。”

一個夜晚的折磨，佟涵已經做好接受全部真相的準備了。

妙子問道：“涵涵，如果我說出一切，你會和我走嗎？”

佟涵：“那要看你說出什麼了。”

佟涵坐回了床上。

她們兩個，現在一個晃着搖搖椅，一個穿着可愛睡衣，兩人像是一對很好的朋友在聊天而已。

隻是，她們聊天的内容實在過于沉重。

妙子露出了回憶的表情，很久之前，久到她幾乎不記得了，在進入遊戲之前，她們也是這樣，在卧室裡聊天聊地。

妙子沒有想到，她還能有和佟涵在卧室裡聊天一天。

“那一天，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們想去看我們最喜歡的電影，是一隻小豬在世界各地尋找美食的故事，你一定不記得了，在這裡，你甚至連電影都不知道是什麼吧。”

妙子不再晃動她的搖搖椅，她低下頭，像一隻無人玩耍的小貓，孤獨

落寞，她的朋友失去了記憶，她的世界隻剩下一個人了。

“我們買了票，出了門，搭上了出租車，到了電影院的馬路對面。司機想要把我們送到電影院前面，我拒絕了，因為電影院馬路對面，有一家賣冰淇淋的店。你和我都很喜歡吃這家店的冰淇淋，因為這家店裡有我喜歡的巧克力冰淇淋，也有你喜歡的……”

“海鹽冰淇淋。”佟涵補充了妙子沒說完的話。

妙子點頭：“我們買完了冰淇淋，你看到店旁邊的巷子裡有一隻貓，那貓突然竄出來，又突然跑到巷子裡。我們跑到巷子裡去找這隻貓，結果卻看到了一扇門，一扇浮在半空的門，然後我們就暈了過去。等我們醒來時，就發現我們進入了這個遊戲。”

“這個遊戲？”

“是的，這個遊戲，涵涵，我們現在所處的就是一個遊戲，一個真實的恐怖遊戲，隻要在遊戲裡死亡，就是真的死了。”

“那我，為什麼會不記得一切了呢？”

佟涵盯着妙子的臉，試圖從中找到一絲熟悉的感覺，可是，什麼都沒有，心裡空蕩蕩的。

“涵涵，那是因為，你為了我，犧牲了你自己。遊戲中每個人進入的副本是不确定的，但是，那一次，我和你進入了同一個副本。”

“副本？”

副本是什麼。

“遊戲裡包含着不同關卡，這些關卡有不同的通關條件，這些關卡，也被稱為副本。我和你最後進入的一個遊戲，通關條件就是根據場景的提示，選擇正确的道路，如果選錯了，那就隻有一個下場，死在遊戲裡。我們在最後一次選擇中，選錯了，眼前隻有兩條死路。你用了一個道具，為我換來了一條生路，你也因為那個道具死在那個副本裡了。”

“可是，我還活着。”佟涵不自覺摸上自己的左胸，那裡，心髒正在有力跳動着。

“是啊，涵涵，你還活着。可是，你變了這樣，什麼都不記得了，像一個被遊戲操控的傀儡。都是因為我啊，涵涵，都是因為我啊！”妙子聲音顫抖，内疚、自責、痛苦淹沒了她。

妙子以為她能走出來，可她走不出來。

佟涵怔怔看着妙子。

妙子因回憶過去而痛苦糾在一起的五官，在佟涵看來，就像離她很遠的電視機内播放着她沒看前30集的電視劇裡的角色在痛苦而已。

無法理解。

佟涵的大腦就像凝滞了一樣。

每個字都理解，但組成一起佟涵就難以聽懂。

想要哭泣，想要發洩，想要擁抱妙子，告訴她沒關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但是内心什麼都沒有，大腦在搜索情感，卻查無情感。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個‘我’是為了你而死的，那也是‘我’的選擇，你也不用因為這個而痛苦。”佟涵隻能幹巴巴地安慰。

“涵涵！你怎麼能這麼說！每時每刻，我都在假裝堅強，我告訴我自己，一定要活下來，連着你的那份活下來！”妙子滿臉淚痕地看着佟涵。

佟涵低下了頭，她不想讓妙子看到她毫無情感的眼睛。

“我不能再等了，我一定要把你帶出副本，隻要出了副本，你就能想起一切了！我們要一起離開這裡，不光是離開這個副本，還有這個遊戲！”妙子的神情堅定起來，她站起身，手裡憑空出現一個閃着金光的小袋子。

佟涵：“這是什麼？”

妙子托着小袋子，激動地站在佟涵面前：“涵涵，你願意和我走嗎？”

佟涵覺得，隻要她一點頭，她下一秒就要被收到這個閃着金光的小袋子裡了。

雖然妙子說得很真，佟涵昨晚也見識到了小鎮的另一面，但是，這裡，東小鎮是她記憶中從小長大的地方，她怎麼能突然懷疑她的生活是個謊言，然後心安理得地接受，離開，進入一個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世界。

萬一，妙子也是另一個謊言呢。

妙子知道佟涵一時不會完全相信她，她咬牙說道：“涵涵，你知道嗎，其實在你消失後，我不是第一次在這個副本和你見面，上一次，我因任務再進這個副本的時候，就已經見過你了。涵涵，我懷疑，你的記憶會不斷被遊戲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