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們頂着壓力繼續前進,直到越過防線,正式進入封印着大魔物的山林。
幾乎是在踏入的瞬間,魔法使就為其他人施加了阻斷魔法,可以最大程度地抵擋瑪納濃度升高而帶來的不适。然而阻斷魔法同樣會影響到對魔物的感知能力,并且持續施法本身又是十分消耗體力的,因此他們不得不延長休息的時間。
休息的時候他們很少講話。
希裡斯是因為本身話就不多,隻偶爾會和卡爾聊聊天。而埃利奧特也已經習慣不去和别人聊天,見到他們兩人有話說還會自覺一個人待在其他地方。
随着距離封印地越近,實際上埃利奧特越感到一種莫名的焦慮。
這短短幾天的經曆讓原本有些好轉的他變得更加痛苦不堪。他總會想起前線醫療室内痛苦哀嚎的士兵,想起被自己殺死時眼睛裡還殘留着恐懼的魔物,想起鞋底黏膩幹涸的血。
少年勇者開始無法入眠。每次短短入睡都會被噩夢驚醒,夢到他們來遲了,封印已經解開,又或者是封印過程中出了什麼問題,導緻大魔物蘇醒。
他的憂慮變重,但看着卡爾和希裡斯似乎沒問題的表情又無法開口,認為自己隻是徒增煩惱,卻又真的無法不去想這件事。
埃利奧特坐在溪水旁邊,這是他最近新養成的習慣。每次暫時休整時,大家都會各自用魔法處理好身上的血迹,但埃利奧特還是會去附近的溪流清洗。
血迹融化在水中變成絲絲縷縷的線,流動的水緩慢沖刷着他的手掌,觸感總是讓他覺得很熟悉,進而讓他能夠平靜下來。
不過自從進入山林,高濃度瑪納下的一切都仿佛在燃燒。草木枯萎、大地幹涸,就連溪水也在變得滾燙,想喝水的時候都需要希裡斯用冰凍魔法降溫才可以。但即便如此,隻要埃利奧特坐在溪水旁,能聽着水波動蕩的聲音也覺得很好。
他偶爾也會想那隻史萊姆,想起那個冰冰涼涼的、又很柔軟的擁抱。
可第二天他早早起床跑去塔塔拉湖時,卻見不到對方的蹤影。少年勇者等過了早飯,等到要出發,也始終沒有見到那隻史萊姆。
說到底那是隻魔物,他不該那麼貪心才是。
埃利奧特慣例在溪水旁發了一下呆,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便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他們已經距離山頂很近了,今天加把勁爬上山頂,明天一早便能開始封印工作。
随後他轉過身,正準備離開,卻聽到一聲極大的入水聲,接着是一連串躍動聲。
埃利奧特回過頭。陽光下,淡藍色的史萊姆正在水面上蹦跶,閃着細細碎碎的光。
而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他的雙腳已然沒進滾燙的溪水裡,手裡卻是捧着一個冰冰涼涼的膠狀體。勇者擡頭看着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魔物,殊不知自己金色的眼也在發着光。
他不知道,近距離面對的江佑倒是知道。
江佑本來是打算在這裡休整一下的。随着瑪納濃度的升高,縱然是史萊姆也能夠感受到一些變化,比如說驟然升高的溫度。
隻能說不愧是炎龍。
但這種溫度對于江佑這種湖泊史萊姆來說有點不太好,史萊姆能明顯感覺到自己體内的水分在緩慢被蒸發,急需補水。而江佑本就不着急,也就慢悠悠在天上找到了一條溪水,見沒有感知到其他的瑪納便一個猛子紮下去,想與大自然來一次親密接觸。
然後被大自然親切地扇了一個大嘴巴子。
溪水過高的溫度燙得他一下子飛起來,連拟态都維持不住,下意識在原地亂蹦了兩下才想起來自己可以去岸上。
隻是還沒開蹦呢,自己就被一陣呼嘯而來的風抓住了。
身經百戰的史萊姆反手就要伸出觸須去抽偷襲者,直到被一片金色晃了眼才勉強停手,轉而就要掙紮逃跑。
真是夭壽了,白天撞鬼喝水被嗆,怎麼這兒都能見到你啊勇者!!
雖然說他有預想會碰面,但是這也太突然了吧!
他掙紮得奮力,差點把埃利奧特一并帶進水裡。
“這、這裡很危險。”
這是江佑第一次聽勇者講話。少年的聲線度過了變聲期,但還殘留些許青澀感,說話的聲音雖然很小,卻也幹淨透亮。
他扭過頭看,少年勇者金色的眼裡帶着顯而易見的慌亂與無措,似乎話一說出口就變得更加容易,他接下來的話就順暢了很多:“我把你帶到岸上,你再離開。”
和江佑設想會出現的場景完全不一樣。
他顫顫巍巍地打開勇者的個人面闆,卻詫異地發現如今的狀态欄裡除了「勇者傳承」、「神經衰弱」外幹幹淨淨。
那個讓他驚恐無比的異種愛好BUFF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