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要做族群裡那個「外人」。
大家想說卻不敢說的、想做卻不敢做的,統統交給他來做就好。畢竟他并非是同族,就算展現出了不一樣的性格也會被原諒,就算被厭棄也無關緊要。
族群裡需要這樣的角色。
“那麼你能做到什麼程度呢?”
大魔物伸出觸須,将狐狸的頭擡起。他看了看四周,明明獸人們在熱火朝天地準備着宴席,卻好像根本沒人注意到他們兩個似的。
狐狸的耳朵向後壓平,漂亮的眼睛微眯,呈現出低伏的姿态:“隻要我能做到的,我都願意去做。”
江佑從鼻腔裡哼出一聲,用觸須摸了摸狐狸下巴處的毛發,手感細膩且柔軟,比起他正靠着的皮毛觸感要好上不少,于是又多摸了兩下。
橘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被一隻史萊姆這樣對待,但畢竟現在是他有求于人,因此他隻得将頭再揚起一些,方便江佑觸摸。
史萊姆冰涼的觸須拂過橘平日裡不會觸碰到的地方,緩慢的動作卻帶着細密的癢意。橘感覺自己的毛發幾乎要因為這種莫名的感覺而炸開。
明明是一隻史萊姆,為什麼……
“我答應了。”
堪稱煎熬的時間裡,橘終于聽到大魔物松口,尚來不及高興,緊接着一句話将他直接拉進地獄。
“但我要你的這身皮。”
“你願意嗎?”
……
獸人的酒會簡單又粗暴。據說以往都要好好準備一番的,但事出突然,隻能搞了一個勉強像樣的酒會。
族長披着獸皮,大口喝着酒,朗聲笑着:“好久沒有這麼舒心了,健康的身體真是重要啊。”
坐在她旁邊的江佑也意思意思拿起了酒杯,但并沒有喝。
她歪躺在椅子裡,渾身說不出的惬意,隻是看着熱熱鬧鬧的獸人們,良久将身子歪到江佑那邊:“這一切都是多虧了你,謝謝。”
“現在開酒會沒問題嗎?”江佑開口問道。
族長又笑了兩聲:“當然有問題。”
“可那又怎麼樣呢?”
遠處的獸人們開始跳起了舞,男男女女聚在篝火前,空氣中彌漫着烤肉與酒氣,歡笑聲與歌聲不絕于耳。光憑着這一點,誰能想象到這些人正在等死呢?
江佑隔着人群也看到了狐狸,他正坐在篝火一角,沒有參與其中。偶爾有獸人和他打招呼,他也會笑着附和幾句。
身邊年老的狼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就算明天大家都會死,今天也該喝酒慶祝。”
“瑪納的問題明明解決了,也不打算遷徙到别的地方去嗎?”
似乎驚訝于他問題的尖銳,族長舉杯的動作一頓,随後有些自嘲地笑了兩聲:“不是這樣。”
“我等已經是被死亡親吻過的人。但神的使者,你的到來給予了我們生的勇氣。”
她轉向江佑,翡翠般的獸瞳在月色下熠熠生輝。
“明天,我們将開始遷徙。”
“就算被人類盡數殺死也好,被瑪納殺害也好,隻要還有一個人活着,那族群就不會消失。”
江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後險些噴了出來。最後不着痕迹地換了一杯果汁:“那樣也好。”
“那麼你呢?如果你想回去的話,我讓銀和橘送你。”注意到他調換杯子的動作,族長沒有明說,隻是沖着橘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這兩個是我們族裡最能幹的青年人了。”
她的神情落落大方,帶着顯而易見的自豪。
果然如此。
“不,我明天不回去。”江佑搖頭,“我還有事要做。”
族長也沒多想,隻是應和了一聲,随後便聽到史萊姆突然冒出來的一句“你們族有人想用命來委托我去讨伐大魔物。”
呯的一聲,族長手裡木質的啤酒杯摔了個粉碎。
聲音很響,吸引來了些許獸人的視線。
“抱歉,手滑了,再給我拿一杯。”
見族長表情無異,其他人才轉過頭去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而方才還一臉平靜的族長,在扭過頭看江佑時,表情堪稱猙獰:“是哪個傻子?”
“我不能說。”
“你答應他了?所以你明天要去讨伐大魔物?!”因為江佑的提醒,族長盡可能壓低了聲音,但語氣顯而易見控制不住。
“隻是試試看而已啦,現在不還是尚未蘇醒的狀态嗎?”對于大魔物,江佑有一些猜測,因而語氣也稀疏平常。
族長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随後扭過頭,栽進椅背裡,誇張地歎了口氣:“到底是哪個傻子……做這種決定前都不知道問問的嗎?”
以那個狐狸的脾氣,估計就算問了也會來找自己的吧?頂多是從「讨伐大魔物」的委托變成「護送族群遷徙」。江佑喝着果汁想着。
“你……有信心嗎?”
“一半吧?”畢竟還沒有真的見到。
“膽大妄為。”族長這麼評價道,“如果你隻是因為那個人的話就想去讨伐,那我勸你還是放棄吧。”
喲呵,有情報。
江佑立刻遞上自己的耳朵,配合着問了個為什麼。
族長看着不遠處躍動的篝火,眉頭緊鎖。
“僅僅是蘇醒期的瑪納就能造成如此大規模的遷徙,這附近被封印的大魔物隻有一個滿足标準。”
“三百年前活躍的大魔物,炎龍拉夫拉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