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善于學習的人類也不能區分得很明顯,将所有依靠瑪納為生的生物一并統稱為「魔物」。但實際上魔物也會根據各自的生态有不同的區分。
在獸人的眼中,将史萊姆稱之為「完全抗瑪納生物」。
它們無法感知到瑪納的存在,因而即便是在瑪納濃度很高的地方都可以生存。但同樣因為無法感知到瑪納,也就無法運用瑪納來使用魔法,在戰鬥的時候自然格外吃虧,成了捕食鍊中的最下等。
而現在,獸人面前出現了一隻可以使用魔法的史萊姆。并且哪怕它現在在昏睡,他們也能感覺到空氣中的瑪納正在源源不斷地流進它的體内,以随時迎接它的複蘇。
毫無疑問,這是一隻大魔物。
并且還是一隻很和善的大魔物。
“橘,你那邊調查得怎麼樣?”
被問到的是一隻通體橘紅色的獸人,面容比起狼更像是狐狸。橘搖搖頭,眼睛眯起:“人類的防線搭建得很快,恐怕放不了魔鴉。”
銀沉思了一下:“那我們就得繞一下路了,現在就走吧。”
他們來哥布林部落,一方面是作為長期的交易夥伴來提醒一下對方「大遷徙」的事情,另一方面自然是為了交易足夠的食物。
畢竟原計劃裡,整個族群搬遷是一個消耗龐大的大工程,食物是必不可少的。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人類在此快速搭建了一道防線,顯然是為了阻止魔物進行遷徙。那麼族群遷徙的情況就不太容樂觀了,還是要商讨好方向和路程,要趕在族群大部分人無法移動之前轉移。
橘看着他,半晌開口道:“銀,你真的要回去嗎?”
狼人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麼了,突然說這種話。”
“你其實知道為什麼族長讓你在這個時機外出吧?”狐狸阻止了一旁想要勸話的同伴,還是接着說下去,“我們幾個可是族群裡數一數二的青壯力了。”
族群遷徙,正是需要大量勞動力的時候。然而族長卻一反常态将他們派到了外面,去和那些哥布林交易些沒什麼必要的糧食。
獸人向來群居生活,在場的幾位皆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友,因此對狀況實際上都有些心知肚明。
——這是不希望他們回去。
銀收拾行李的動作一頓,臉色變得不太好看起來。
“為什麼說這個?”
“你是族長繼承人,所以大家都不想主動提起。”在狼開始變得複雜的視線下,狐狸依然不緊不慢地開口,細長的眼掃了一圈在場的諸位,“但我想大家都想要一個明确的答案。”
“你是在知道族長想讓你離開的前提下,還要回到族群的嗎?銀。”
狼人徹底沉默下來,幽綠色的雙眼直視着正直言不遜的狐狸,喉嚨間滾起些許威脅的咕噜聲。而對方也完全不見懼色,隻又重複了一遍問題。
篝火剛熄,但空氣裡卻開始有火氣蔓延。
以往這個時候其他人都會開始勸架了,畢竟銀和橘說話就是這樣容易擦槍走火,但眼下卻沒人敢動。
他們也想知道一個準确的答案。
見狀,銀哪還有什麼不知道的。狼人快要炸起的毛發又平複下去,他繼續低頭開始收拾行李。
“你們……想走的,可以自己去拿糧食。”
“我要回去。”
獸人對族群的依賴如同嬰兒對自己的母親,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有獸人願意主動離開族群。盡管被族群率先抛棄,也不會放棄回去的可能性。
并且——
收拾好行李的銀回過頭,看向還在昏睡的史萊姆,半晌還是将對方捧起。
這隻大魔物,或許能夠給他們一個轉機。
……
江佑做了夢。
在成為魔物之後他就基本不再做夢了,因而這種感覺很是新鮮。
夢裡是一片蔚藍,仿佛水中倒影。日月星辰皆遍布在水面上,而水下是一片空曠的廢墟。
江佑看到廢墟中有一個老舊的王座,上面用鎖鍊捆着一個淺色的青年。日與月在他頭上投下破碎的光影,蕩漾着水波。而他雙目緊閉,頭歪向一側,似乎像是睡着了。
青年長長的淺色發絲在水中飄蕩,露出額間一點金色的紋樣。
在看到那紋樣的瞬間,江佑便鬼使神差地想要靠近。在夢中他感知不到他的四肢,但他卻意識到自己在水中行走。
他走到青年面前,伸手想要觸碰那點金色,卻對上了一雙沒有光亮的金色雙眼。
江佑猛地打了個激靈,總感覺這張臉十分熟悉!
青年的唇色是病态的蒼白,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麼。他伸出雙手,鍊條在水中叮當作響,帶起一陣陣氣泡。
他将江佑抱住了。
江佑腦子裡瞬間閃過少年勇者绯紅的臉,驚恐地與面前的人作着對比。
這不就是勇者——!
在浮現出這個念頭的瞬間,江佑便被吓醒了。
史萊姆沒有眼睛,也做不出表情。但如果能察覺的話,那江佑現在的表情就像見了鬼。
他果然是被勇者吓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