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如願地看見了姑娘大眼睛裡閃着感動,一把揉在她頭上:“放平時我才不帶你去呢。”
洛可說的地方不太遠。
高梓巧家離中心商圈很近,出小區院子很快能看見燈火喧天、霓虹絢爛。
二人步行不過十幾分鐘。
“就是這。”男孩指着酒吧。
店面裝修簡約低調,全黑的立面外圍上有瑩白微黃的燈柱拼出個碩大的“螢”,是店名。
洛可握着高梓巧的手,讨巧地笑了下,帶她往小巷裡鑽。
小路的坑窪、泥濘把光彩悠揚的繁華撇在身後,仿佛自二人拐進街口就進入了另一番世界。
酒吧後門推開,撲出濃重的煙味。
“哥,我女朋友。”洛可跟門邊抽煙的西裝大背頭打招呼。
“聽阿喜哥說了,”大背頭露出個社會化的笑,“包間給你留着呢,姑娘吃什麼、喝什麼都算我的。”
高梓巧動容于流氓敞亮的溫柔,輕巧說了聲“謝謝”。
三樓空氣清新,包房裡沒有煙味。
洛可請高梓巧坐下,開始熟練地劃拉酒單。
“你常來?”高梓巧從對方身上尋出一絲彌補,是種對成熟男人的依賴。
“你沒到喝酒的年紀,但今天……”洛可笑着小聲說,“允許你悄悄嘗一口。”
酒很快被智能酒保送上樓。酒保的金屬外殼依照健美男人的身形打造,它頂着一張合金臉優雅又熟練地倒酒,顯出種别樣的魅力。
成年人的世界是這樣的嗎……
高梓巧向樓下看,大廳裡有歌手駐唱,有形單影隻的酒客,也有成雙入對的情侶。
“嘗嘗,一小口,”洛可把玻璃杯推到姑娘面前,“前文明的威士忌釀方。”
高梓巧端起玻璃杯,小心翼翼嘗一口,嗆竄直沖鼻子,她想咳嗽。而片刻之後,酒漿潤下喉嚨反起帶着苦香的灼燒,配合當下心境,讓她覺出種别樣的痛快。她一仰頭,幹杯了。
“诶!”洛可驚了,“哪兒有這麼喝的?”他把杯子挪遠,用行動表示——你一口都不許再喝了。
然後,他給姑娘點了杯無酒精特調,劃拉着歌單,選中一首英文歌。
包間的音響效果很好,樂聲像海浪一樣包裹着小情侶。
高梓巧沒聽過這歌,可她聽出歌裡有恰到好處的悲傷和溫情,填補着她心裡的恸。
一杯底的純威士忌對于沒沾過酒的人來講,太烈了。高梓巧有點暈,可她不想回家。她不想回到封閉的空間内面對悲傷的母親和自己。
她倚在洛可懷裡,男孩撫摸她的發鬓,喝一口純威士忌,仰頭呼氣。咫尺間,很淡的酒味彌漫在空氣裡,熏蒸着暧昧。氣氛恰到好處,她以為他會吻她,可他并沒有。這讓洛可更加符合母親講述的“真心愛你的人”的标準。
“我到現在都不相信我爸沒了,我甚至覺得他隻是去哪個星球旅行了……”她緩緩地說。
“或許你整理他的遺物,會看到他對你更深沉的愛。”
高梓巧搖頭:“我跟我媽都不敢去碰那些東西……”
話沒說完,包房大門“咣當”一聲被打開,二人同時一驚。
門口站着三個男人,剛剛在後門抽煙的大背頭也在,但不是C位。
洛可回神了,站起來向C位男人說:“阿喜哥,你答應過我……”
“我不插手,但我覺得你這樣不行。”阿喜皮膚黝黑,也穿着西服,襯衣領扣快開到肚臍眼了,他冷笑着走進包間,歪頭示意跟班把門關上。
這房間雖然有180度落地窗,能看到街景和一樓大廳,但玻璃是單面可視的。房門一關,沒人知道屋裡發生了什麼。
阿喜上前兩步,還算客氣地對高梓巧說:“丫頭識相點,你爸有什麼東西或者話留下?”
高梓巧已經意識到自己被洛可賣了,她撐着鎮定站起來:“你們是誰,想……”
“啪——”
大背頭揉身上前,反手一耳光扇在高梓巧臉上 :“丫頭,酒好喝嗎,我大哥問什麼你說什麼,往後這裡你随便來。否則今天就别想走了。”
“啧,”阿喜假嗔,“對小姑娘客氣點。”
高梓巧被扇得腦袋嗡嗡的,不知道是疼痛讓她醒了酒還是上了頭。
她捂着臉,心裡做盤算:“行,但我有個要求。”
然後,她恨恨地指着洛可。
幾個男人對視一眼,片刻無言。
阿喜“哈哈”大笑起來:“愛恨分明!這性子我喜歡,好說!”說着,他一把薅住洛可後領提摟起來,把人反剪了雙手,推在高梓巧面前,“俠女!來,出氣!”
“梓巧……你聽我解釋,”洛可知道女朋友的性子,“高梓巧,我可沒想動你!你不能……啊嗷——”
一聲慘嚎,他眉骨釘被姑娘生薅下來,叫得比殺豬還慘,血頓時流了滿臉。
阿喜都看得直嘬牙花子。
但高梓巧還不解氣,抄起桌上的威士忌瓶,掄圓了往男朋友腦袋上砸。
眼看酒瓶開瓢,頭破血流,她臨到關鍵方向突然轉向,厚重的玻璃瓶直沖屋頂照明燈去了。
“啪嚓”一聲脆響,柔光燈忽閃幾下徹底蔫兒了。
高梓巧猛把洛可推進阿喜懷裡,奪路往大門方向撲過去。
幸運極了,她一把按住門把手——依着安全規範規定,娛樂場所的門是不允許裝鎖的。
可不幸運的是,這倒黴地方特立獨行。
大門搶在被她推開前“咔哒”一聲響,落了鎖。
緊跟着,屋裡的應急燈打亮一片冷白,晃着阿喜陰恻恻的臉,像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