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出來再同你細談。”
說罷,不待韓赴反應,人已經拎着裙擺,跑上台階,跨過門檻,往殿内去了。
……
簪體餘溫未退,握在手心,淺淺泛着暖意。
韓赴低頭,握簪的手輕輕晃了晃,上面墜着的小鈴铛便立刻發出清脆的聲響。
罷了。
他将簪子收到袖内,往偏殿去了。
裴定柔進了書房,撿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等着兄長裴朝忙完來找自己。
誰知一個多時辰過去,天邊已有晚霞,她卻還未等到人來。
阿兄到底去幹什麼去了?
她等得有些乏了,原本心口的那份擔憂,随着時間的流逝,慢慢消減着,被困意所替代。
眼看天将擦黑,桌上續的茶都涼了,裴朝還未回來。
裴定柔起身,往門口探了探腦袋。
值守的那兩個小内官仍舊站在那裡守着,一動不動。
見她靠到門口來,年長的一個開了口:“公主餓了還是渴了,可要再續些茶?”
“不是不是。”裴定柔擺了擺手。
已經續了兩杯茶,又用了幾塊點心,現下肚皮撐撐的。
“我阿兄還沒回來嗎?”
另一個内官朝他點頭:“太子殿下還沒回呢。”
“可有讓人來傳什麼信兒嗎?”
比如什麼阿兄政務繁忙,無暇訓誡你,這次就算了,然後叫她回落柏宮去好好反思己過。
誰知,二人皆是搖了搖頭。
她歎了口氣。
沒有阿兄的允準,裴定柔不敢就此離開,生怕錯上加錯,引得懲罰加重。
她張開雙手,松泛了下疲乏的身子,重又坐回到位置上。
天色如墨時,裴朝終于回了東宮。
一路暢行,到了書房門口。
“太子殿下安。”
門口值守的内官朝他見禮,彙報道:“公主還在裡頭等着呢。”
裴朝忽的生出幾分懊惱。
他原本隻打算就着那線索疑惑之處同父親話兩句。
朝政事務,繁瑣冗雜。
大事牽扯小事,頭緒萬千。
同父親一談,便忘了時辰。
等到他想起妹妹這宗事,時間已然過了許久。
聽到人報裴定柔還在等着自己,不免心有愧疚。
心中原本的惱意,早已消散了大半。
罷了,到底是自己的親妹妹,他還能真罰什麼不成。
适當訓誡訓誡,叫她以後不要再如此行事,也不必多疾言厲色。
想到這裡,裴朝斂了神色。
兩個小内官替他開了門。
待到太子邁入内室,門吱呀一聲,重又輕輕被合上。
裴朝三兩步進了書房,卻見自家妹妹抱着不知從哪裡尋來的軟枕,半卧書桌後那張坐踏裡,靠着扶手,睡得正香。
“唔……”
感受到腦袋上的溫熱,裴定柔頂開眼皮,揉了揉發脹的雙眼。
屋内那盞燈燭靜靜地燃着。
“幾時了?阿兄還沒有回來嗎?”
她尚未完全從睡夢中掙脫,半清醒半混沌間,聽見開門聲,隻以為來人是東宮的侍從,便放肆地撐了個懶腰。
臉蛋壓在軟枕上蹭了蹭,原本梳得光潤齊整的頭發,此刻卻毛毛躁躁的在腦袋上微微炸開,襯得人愈發嬌憨。
緩了一小會兒,裴定柔睡意稍稍散些,眼前朦胧還未消,見來人未答話,便摸摸索索想坐起身來。
許是睡了一陣,小腿有些麻,她閉着眼睛摸了好半天,也沒能找到受力點支撐起身子。
随即右手順着身下光滑的綢面墊往扶手的方向摸去,俶爾被一團溫暖包裹住。
嗯?
裴朝捏了捏她的手,見妹妹仍舊是迷迷糊糊、将醒未醒的模樣,隻覺可愛,心中又存有誤時的歉意,哪裡還能提得起氣來訓她。
“睡得可好?”
耳畔是熟悉的聲音,她借着那手的力量,慢慢坐了起來。
“阿兄?”待到裴定柔眼中清明,才發覺原來裴朝回來了,“你回來啦。”
裴朝笑道:“嗯。”
書房内隻有一盞油燈,并不足以照明,微弱的燭火将那人的影子柔柔的映在牆上,裴定柔看不清楚,但即便如此,仍然從那人的身形輪廓确認了是兄長裴朝。
裴朝将那軟枕墊在裴定柔身後,叫她半靠着椅背,擡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很是耐心地将她睡得毛躁的發絲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