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要出趟遠門。”
李淵和才與花狸子道别,房間門沒有關,正坐在單人沙發裡看報紙。白婳輕叩三下門闆,态度恭敬地說了句話,算是禀報。
李淵和擡起頭,表情微顯詫異,怔神半秒:“你沒有和花老闆說好嗎?”
“是這樣。”聽李淵和問起,白婳面無表情地解釋。齊劉海波波頭配上認真而寡淡的目光,更像個初中乖乖女了,“花老闆一般不同意情報人員單獨行動。”
“既然如此,我也不會批準。”
李淵和的目光又落回了打開的報紙上,優雅地翹起二郎腿,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總裁果然是總裁,不以為意的一句話就彰顯出天大的架子。她也沒問白婳去哪裡、去幹什麼,毫不留情地就把出差申請駁回了。
“李夫人,”白婳的聲音更加生硬,不帶一絲波瀾,卻明顯地耐着性子,“這不是請示。隻是向您知會一聲。”
愣了半秒,李淵和不可思議地瞪圓了眼睛,剛端起的半杯溫水壓在唇邊忘了喝,眼睜睜看着白婳冷冷鞠了一躬,轉身就走。
喊你聲李夫人,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白婳是看花狸子的面子把她當老闆娘,其實充其量不過就是個盲點抓回來不想殺的俘虜,花老闆留了一條命的玩意兒罷了。
“等……等等,”李淵和站了起來,匆匆叫住她,大受震驚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目前的狀況,“你要去哪兒?”
“酒館。”白婳并不想隐瞞什麼,回答地十分簡短。
“酒館?你要去J城?你怎麼去?”李淵和大步追了出來,堵在白婳前面,順手将不修邊幅的大衣往身上攏了攏。
令人抵觸的薄荷香氛因為那個人的靠近更加濃郁了。白婳微不可見地向後縮,冷漠的神情仍然沒有表現出預期的厭惡。
“坐飛機。”依舊不願多話。
有種想繞路的沖動。不必要的禮貌會浪費自己的時間,在眼前這個女人身上多花一秒都讓她感到惡心。她不明白,花老闆這位上流社會的夫人怎麼這麼能找麻煩,完全符合她對城裡某些b事賊多的領導的刻闆印象。
“飛機?……需不需要……”李淵和下意識想問白婳需不需要搭乘她的私人飛機,出行時間更自由,飛行高度更高,氣流也更穩定。真皮座椅柔軟舒适,能甩一般民航頭等艙幾條街。
還能做個伴。
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理論上不被允許外出,也不能插手盲點核心的事務。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好家夥,花狸子帶着自己的兩個秘書跑了,現在唯一留在盲點俱樂部基地的白婳也要走,合着給自己留了幾個執事和一條狗,想讓李淵和呆在家裡看家又喂狗。
這是什麼好算盤,她李淵和是這麼好打發的人嗎?
“不必。李夫人不用操心任何事情。我隻是來簡單做一個出門報備。”這次回絕得幹脆的是白婳。
李淵和其實和這類人打的交道并不少。知道這些會玩計算機的,多少都有點恃才傲物的臭脾氣。相比較而言她是個無何不可的主子,總會讓着點步。
當然何千除外,不然也輪不到她來當自己的秘書。
李淵和默默側身,把路讓開了。白婳幾乎沒有啟動時間,從她身邊快速且勻速通過。
“你去酒館幹什麼?需要帶武器嗎?上飛機怎麼辦呢?是去酒館正常做交易還是……?”李淵和不死心,追在身後事無巨細地過問。雖然很顯然李淵和才是那個需要被“看守”的階下囚。
白婳覺得李淵和有時候真的太沒有邊界感了。要不是礙于花老闆的面子,她根本不想和這個裝模作樣的女人多說一句話。
從頭到腳散發着高人一等的凡爾賽氣息,從奢侈得浮誇的衣品,到控制欲極強的問話,她以為自己是所有人類的主子,她不覺得自己管得很寬嗎?
白婳想不通花老闆這麼一個硬核強悍、無所不能的女人,怎麼會和資本走狗假戲真做。
“李總,這些事您不必操心了。酒館不是什麼需要小題大做的地方,”白婳強行按捺住焦躁,目不斜視地從旋轉樓梯上下去。“盲點在特殊航班上被允許攜帶武器,沒有人有資格查問。況且,一把小型警用手槍放在身上,不會引起太大的動靜。”
李淵和跟到旋轉樓梯口,眼巴巴地看着波波頭年輕女人一路小跑着下樓,失落感蓦然湧上心頭。
如果連自己的兩個秘書都有事幹,那她這段時間該做什麼?遛狗嗎?
瞥一眼吧台下躺着的烏龍茶,肥胖,黑不溜秋,沒人記得它幾年前被黑狗撿回來的時候是多麼瘦骨嶙峋。它慢吞吞地站起身,悠閑地走向無人占領的沙發,跳了上去,躺下。顯然黑狗為它定制的減肥計劃再度失敗。
确實有點過于肥胖,需要有人負責它的運動量。
于是李淵和順理成章地把遛狗這件事交給了小侍者們,自說自話地給其他人放了假。然後連行李都沒帶,直接聯系了自己的機長。
“……去W市,我要回分公司看看,處理一些業務。順便在J城幫我安排三天住宿,兩個房間。”W市和J城隻有20分鐘車程,等白婳把酒館的活兒辦完了,還能拉着她陪自己玩兩天。
J城屬于發展較早的城市,基礎建設略顯古樸,但居民生活富庶,依憑天然港口,是名副其實的魚米之鄉和貿易中轉地。李淵和早就想去那些港口逛逛了。
酒館的地理位置相對隐蔽,在J城城外郊區,方圓十裡都是農村、田野和荒地,不是個合法營業場所,地圖上顯示不出來。
于是為數不多知道李淵和還活着的暗探加急報告,酒館被一群來曆不明的雇傭兵包圍時,李淵和正在W市分公司處理花狸子碰都沒碰過的三百多封郵件。假死之後她的情報來源不及原先萬分之一,準确性和及時性也大大降低,事情傳到李淵和那裡已是深夜。找不到司機,李淵和160碼在環路急速飙車趕往郊區。
隻身而去不太安全。為了省事圖方便,再次僭越法律動用協議系統。
李淵和将磁屏貼片撕下,粘在耳後。這是在協議中保護自身神經不被刺激的最好方法,雖然仍舊不能完全屏蔽強磁場,但也已屬于目前反協技術中最先進的實踐了。
守在酒館門口的雇傭兵開始察覺到異樣,感官逐漸崩潰,恐懼滋長蔓延,他們端着槍大聲吼叫。不知道自己的腦子發生了什麼,拼命尋求救援,暈頭轉向。
轉瞬即逝的薄荷香比幻覺更像幻覺,在呼吸都麻木的一瞬間,仿佛有個女人從四面八方路過,錯亂。
幻界制造的次元吞噬精神,很快,就連手中緊握的不敢使用的武器都逐漸不知所蹤。
“白婳?”
視覺在崩壞,酒館的景物出現空缺。李淵和聽到自己的聲音若隐若現的,仿佛來自另一個宇宙。強磁場無法被完全屏蔽,自己無一例外地受到了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