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影像沒有給到花狸子太多面部細節,李淵和放大了畫面。黑色長發梳在腦後,看上去似乎更加瘦弱了些,就連背上的步槍都顯得沉重。
另一個來的是令楚星,挑了更加隐蔽的角落潛入。李淵和已經很熟悉這位盲點二把手了,畢竟花狸子的第一次刺殺,搭檔就是令楚星。
令楚星跳下地面的一瞬間,院中的景物就發生了改變。幻覺開始了。
遊戲中拔地而起的石頭高牆,觸摸時同樣能感受到相應的冰冷和粗糙。奇怪的幻覺。是怎麼做到像真實存在一樣的?
令楚星很好奇這些幻覺的運作機制,強行把手往一面石牆裡伸。果不其然,石壁被穿透了。但刺心的疼痛襲來,猶如皮膚被石料擠壓撕扯一般,讓她渾身打了個顫。再次把手抽回來時,越發真實的鮮血淋漓和幾處裸露的白骨暴露在眼前,她微微皺了皺眉。
看來在李淵和的遊戲裡,規則必須被遵守。
不過這次她的任務也并不是賣命。除了逢場作戲,保護好那一位“花狸子”更為重要。畢竟她不是武舉出身,願意回盲點幫個忙的,都是貴客。
“迷宮沒有出口。”文羽眯起眼睛看了看協議遊戲幻境的全景圖,“遊戲不公平。”
“公平?你剛才不是還說,在我的遊戲裡,我就是神明。”李淵和饒有興緻地看着全息屏,監控畫面正播放着花狸子在荊棘和牆壁間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不一會兒身上就布滿了傷痕,“想怎樣就怎樣,隻要我樂意。我現在就能讓她們體驗窒息或灼燒,甚至讓她們自己把自己殺掉。”
花狸子步入磁場的那一刻就沒了退路,成為任她宰割的魚肉。她可能還是低估了協議遊戲,或者說,低估了李淵和。
“李總,據我所知……”文羽沒再接話,目光從全息屏上移開了。語鋒一轉,将話題引回正軌,“史長生還活着。您當初沒有順手把她解決了嗎?”
“我是什麼殺人成性的人嗎?”李淵和不悅地白了文羽一眼,真不會說話,“活着就活着呗。你以為花狸子費盡心機想殺掉我,是接了誰的賞單?”
“哈哈,想不到她遭受如此打擊,公司倒閉家破人亡,竟然還有買您性命的實力。”文羽禮貌地笑了笑。
李淵和搖了搖頭。自尊心沒那麼值錢,她還是坦白了:“我當然想殺她,我一直想。我嘗試過,差點得手了。我為自己的狂妄自大買單。”
沉默兩秒,李淵和遞過茶杯,讓文羽去添些熱水,她感覺無來由地有些冷。也許是剛才太過激動,現在體溫驟降導緻的。
“她逃走了,避開了我所有的耳目。十幾年,我的情報網絡都沒能覆蓋到她的行蹤。”平靜,語氣沒有一絲起伏,聽不出是不甘還是失落,“直到最近追蹤黑市的賞單,一票要買我的性命,才又重新握住了那根線。她沒有東山再起的實力,但我卻有足夠多的仇家,跟其中任何一個牽扯上關系,都有支付花狸子賞金的财力。奇怪的是,她投靠的人和我并沒有什麼瓜葛。”
“投靠的人?”文羽警覺起來,“競品公司嗎?”
李淵和搖了搖頭,慢慢端起杯子,喝了口熱茶,感覺舒服了些:“恰恰相反,是運營得還不錯的輕工業企業,B.M.紡織材料進出口公司。董事是個叫柳敬的人。沒有業務往來,我并不熟悉。”
文羽皺了皺眉。
李淵和知道她在奇怪些什麼。八竿子打不着的營生,憑什麼出資支持史長生。
其實這個問題,她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把現有的相關情報翻了個遍,李淵和才有些初步猜測:“我沒有查到柳敬和史長生的關系,也不知道十幾年前,他們是否有過業務往來。時間太久遠了,千絲萬縷理不出頭緒。但柳敬極有可能是個潛在的仇家。花狸子之前,也有很多人雇傭殺手想取我性命,柳敬在那時已經參與其中。”
監控影像中,令楚星向花狸子的方向艱難地慢慢摸索。可李淵和仿佛偏偏不想讓她們會面,一道吐着熔岩的鴻溝把二人隔了開來。
“那麼您呢?有反擊的打算嗎?”文羽掩飾過震驚,走到李淵和身邊,一起欣賞監控中二人驚慌的神色。
“我……?”李淵和的目光從全息屏中無所适從的花狸子身上移開,轉向文羽,“當然。”
“您為何到現在還按兵不動?阻止您動手的,想必不是那可憐的道德感吧。”文羽輕笑一聲,“李總落魄至此,隻能用制造幻覺的手段,抵禦不斷前來騷擾的殺手。想把B.M.保護下的史長生除掉,怕是有些難度。”
“怎麼感覺你和花狸子呆了段時間,雖然生病了,但腦子更靈光了些呢。”李淵和話裡有話地諷刺她,“花狸子,她是個了不起的孩子。屠殺那些被保護地密不透風的重要人物,就像裁開一件衣服那樣簡單。我做不到。”
“李總大可不必這麼謙虛。在業界令人聞風喪膽,您也是有些聲名在外的戰果的。”
李淵和不屑于理會文羽既恭維又帶刺的回應,目光重新移回全息影像。瘦弱的花狸子面對瘋狂生長的荊棘招架不住,節節敗退,李淵和在她眼中看見了不尋常的驚慌失措:“真是不經誇。”
“您說她從無敗績,不是依舊被您拒之門外了麼。”挑起幾绺垂在肩頭的黑發,淡淡的薄荷香萦繞過文羽的鼻尖。她漫不經心地看着李淵和點撥全息屏,操控着協議遊戲,給盲點的二位小小增加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