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狸子的惡趣味還真是讓人癢得撓心撓肺。
子彈打在李淵和身後的地上,爆炸掀起餘震,花狸子趁勢把她敲暈了。
僞造現場和死亡證明,用一具橡膠做的假屍體,偷天換日地隆重宣告神經生物學界啟明星的隕落,接着把李淵和關進幾百公裡外荒原上的小診所,一邊用消毒藥水撫慰着她緊張到衰弱的神經,一邊強迫她承認自己的略遜一籌。
一套行雲流水的布局,用坐實她已經死去的新聞報道堵住了李淵和的嘴。作為未亡人繼承幻界的一切資産,還要讓李淵和眼睜睜地看着她半躺在自己的豪華辦公椅上,指使何秘書把盆栽薄荷全都搬出去。
然後在她的玻璃陳列展櫃上,擺好最新款微波脈沖系統和反衛星動能攔截導彈模型。能全真模拟、生成小型爆炸的那種款式。
總裁最高權限已為新主人開放,但李淵和還是不斷收到個人賬戶被反複登錄的警告。花狸子能在曾經屬于李淵和的終端前坐一整天,翻閱她的工作合同、私人訂制的協議遊戲和所有浏覽記錄。
是可忍孰不可忍!
*
作為幻界公司憑裙帶關系上位的新總裁,何千一直尋思着找個合适的機會,讓花狸子在業界露露臉。
這需要得體的理由。
斯人已逝,何千懷着莫大的悲傷,計劃再踩一腳李淵和,幫花狸子上位。應該也算不得什麼缺德到遭天譴的事情。
于是以李淵和生前尚未公之于世的遺世之作——《紅月笙箫》——新品發布會為主題的晚宴,就這麼被确定了日程。
花狸子倒是百無禁忌。一個賞金客屢屢在媒體和上流社會中抛頭露面,無疑會影響到她私底下的生意。但幹完這一票從此金盆洗手,也無何不可。
黑市上的價位,李淵和的命,值500w。可順手取走李淵和的幻界,每天的利潤都不止這個數。
花狸子把李淵和扔到荒野上去之後,就沒再理會她了。人長腿會自己跑,犯不着衣食住行深思熟慮地管着。
《紅月笙箫》是以末日為題材的協議遊戲。晚宴的與會者落座齊了,四下燈光一起熄滅。
猩紅的隕石暴雨通過全息投影傾瀉而下,光影落在人身上都仿佛有微微灼痛的觸感。紅月初升,大地崩裂,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哀嚎。熔岩從裂開的地縫中湧出,瀝青鋪就的路面開始融化,逐漸吞噬人們的腿部。
随着觀衆席上的一聲尖叫,不知是誰家的千金被吓壞了,閉上眼不敢觀看。光影一晃,忽然每個人手中都多出了一把握不到的光劍。身後恍惚有低聲呓語,猛地回頭,隻見上升的岩漿中慢慢形成幾個猙獰扭曲的怪物……
閃金黑禮服的後擺穿過叫嚣着撲向賓客的幻景,一揮手制止了這場驚心動魄的鬧劇。全息影像化作光片吹散在空氣中,柔和的燈光亮起,笑容可掬的宴會女主站在舞台中央,環視四周因恐懼而面色慘白的賓客。
她今天極為亮眼。長而順滑的蠍尾辮拖到後腰,碎鑽耳飾丁零垂落,華麗俏皮的貓眼渲染着暗金眼影,高傲的氣質讓在座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靜默兩秒。
“剛才各位所見,就是本公司即将發布的全新協議遊戲——《紅月笙箫》的宣傳pv。”花狸子标志性的微笑中帶着不耐。何千布置的任務罷了。
早知道當總裁要費這麼多表面功夫,應付素未謀面、還不能動手殺掉的豪門貴族,她不如直接伸手,問李淵和要這每日的流水。
“《紅月笙箫》是一款以末日為基的生存類協議遊戲,這次的改良和更新主要在于優化了實體化交互功能,通過精準刺激大腦感知皮層,增強痛覺、觸覺等多維度感官的真實性……”
好極了。
幻界的新總裁真是好極了。相比起那位矜持高貴的笑面虎,“花璃”總裁身上更有親和力。也許是漂亮的小麥膚色,也許是眼神中毫不掩飾的驕矜和霸道,也許是身上那股擦拭不掉的、在貴族中從未見過的淡淡匪氣。
花狸子也注意到了那位戴着珍珠項鍊的金發女士,看着自己的眼神流露出愛慕的崇拜。話音剛落,甜美的姑娘帶頭起立鼓掌。花總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簡短的緻辭和介紹結束,小型無人機将閃着璀璨光芒的玻璃杯山注滿金黃色香槟。高雅人士四散開去,有些圍住了花狸子攀談。
已經接手幻界一月有餘,花狸子卻還處于一問三不知的蒙昧狀态。這個一竅不通的甩手掌櫃,每天除了在發布和未發布的協議遊戲中縱情享樂、觀摩李淵和做出的bug沒有邏輯地運行,幾乎所有業務都堆到了何千的辦公桌上。
何千的新工作竟然不用擋酒了。
花狸子在一旁陪着濃妝淡抹的夫人小姐一杯接一杯地豪飲,何千小心翼翼地聽着各界業務精英旁敲側擊的試探,揣度着拟寫在合同中的底線,審視着幻界接下來的合作對象、競争對手。
花狸子微醺的臉頰浮出紅暈,好看的貓眼朦胧眯起,手中高腳玻璃杯清脆地碰着周圍喋喋不休的姑娘們的杯子,娴熟而帶着不自覺撩撥的意味。
新晉的寡婦總是輿論聚焦的熱點。紳士淑女悄悄瞥見神情落拓又玩世不恭的“花璃”總裁,猜測着李總的遇害會是一場瞞着她一人且蓄謀已久的犯罪。
啧啧,典型的黑吃黑戲碼。老狐狸的手裡栽過多少商界英傑,終究還是敗給了這個不簡單的漂亮女人。隻是看着涉世未深、沒有心機,誰知道把心剖開之後有沒有黑透爛透呢。
“花總,恭喜您。”
軟糯妩媚的恭維在耳邊回響。半醉的花狸子努力凝神,看清了金發少女娃娃一般的臉龐。
何千有些擔心地往花狸子那邊偷看。果然是醉了。
一般來說,總裁在這種場合是不能被灌醉的。怕當場吐一地丢了面子,更怕被人圈了話掏出裡子。
何千對業務咨詢者紛紛道了聲失陪,忙不疊地去看和金發女人耳鬓厮磨的花總。
“花總……”
“……做……做什麼?”花狸子慵懶的聲音透着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