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想想開心地朝董胥招手,董胥了然,放下了背了一路的包。
幾人在草坪上稍作休息,放松緊繃的神經。
紀空青又拿出了那兩把刀,用一塊布料細細擦拭。
俞臻定睛一看,這,好像是剛剛喪屍身上衣服的布料。
……他哪兒來的閑工夫還從喪屍身上撕了塊布下來,瞧起來還方方正正的。
“你說這個嗎?”
俞臻對上紀空青似笑非笑的眼睛,沉默不語,她剛剛好像沒有說話。
但紀空青卻自顧自地,不知又從那兒掏出來一小沓方方正正的布料子,俞臻仔細一看,稍微回想了一下,好像都來自剛剛解決掉的喪屍。
俞臻依舊沉默,原來被紀空青殺死的喪屍身上都少了塊布料啊。
“條件有限,将就一下,”紀空青好像渾然不覺的樣子,大大方方地遞過去幾張,指了指一旁的油鋸,“擦擦吧,很髒。”
俞臻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
她注意到他反光的刀。
薄、小巧、鋒利,泛着危險的寒光,削鐵如泥,輕輕一劃就可以切下一塊肉、挑開内髒粘連的組織黏膜。
刀柄與刀片接處似有機關,精細非常。
俞臻與他隔着一臂的距離坐下,開始擦拭油鋸上慘不忍睹的血迹碎肉,心裡對那把刀回蕩着外科醫生的手術刀、解剖刀之類的猜測。
被清理幹淨的鋸片靜靜躺在綠油油的青草地上,一段時間無人打理的草坪已經隐隐有了自由瘋長的苗頭,被壓塌的小草好脾氣地彎折腰,為前一刻還在大殺四方的鋸齒描了個潦草的綠邊,毛茸茸又呲喇喇的。
甯想想将背包擱在腿上,像遊戲關卡的結算環節,滿懷期待地拉開拉鍊掏出蜜汁豬肉脯,打開密封袋包裝,和董胥一起分享美味,韓仁銘和這對小情侶其樂融融地坐在一塊兒,絲毫沒有身為電燈泡的羞愧。
即使隔着一段距離,香味依舊毫無眼力見地在兩人的沉默中蔓延開來。
俞臻的思緒一下子被轉移了重心。
她心中動了動,伸手勾過一旁的背包。
拉開背包,很快咔嚓咔嚓的包裝袋聲響起,口中的肉脯觸感真實,味覺強烈,鹹香鮮甜,如同一個着重号,今日的種種驚險忐忑就從此刻開始,逐漸虛化淡去,不再需要維持波瀾不驚的表情,美食帶來的劫後餘生的享受讓人緊繃的神經舒展。
“你不吃嗎?”一口氣吃完好幾包的俞臻看了一眼一旁還在慢條斯理收刀的紀空青。
紀空青微笑着拒絕,“我還沒洗手。”
俞臻看了看四周,入眼處皆無露天水源。
“那好吧,祝你早日吃上。”她不再管其他,喝了口水,專注地再次咬下一口肉脯。
原本安靜和諧的氛圍被甯想想一聲恍然大悟的一聲“啊!”打破。
眼見着衆人目光向她聚來,她有些羞澀地笑笑,然後神神秘秘地将手再次伸入包底,掏出一罐紅油亮亮的醬料。
“這是?”韓仁銘蒼蠅搓手,有種“又要有好吃的了”的直覺。
眼見着甯想想将那罐醬料舉過頭頂,視若珍寶的浮誇樣子:“噔噔噔!幸福餐館出品的河蝦鮮辣醬!”
“幸福餐館出品!”董胥鼓掌。
“嘿嘿嘿,這可是我從幸福餐館那麼長一串菜譜的小角落裡挖掘出來的,不是老粉根本發現不了,好吃下飯!物美價廉!量多管夠!居家旅行必備!”
“居家旅行必備!”董胥喝彩。
話音未落,俞臻直直地走過去,忽略旁邊跟捧哏似的董胥,站近甯想想不動了。
“大家有沒有帶幹糧?”随着甯想想擰開蓋子,在罐子裡醞釀已久的嗆香辣味兒彌散開來。
“給我來點給我來點!”韓仁銘早早掰好了饅頭,眼巴巴地看着紅油将白面饅頭浸染,“好好好,再多就漏出來了!”
甯想想給大家挨個分,俞臻将分到的包在饅頭裡夾好,滿足地一大口嚼嚼嚼。
小小的蝦米在經過充分的陽光暴曬後鎖住了一種獨特的幹脆鮮香,和辣椒爆炒,浸泡在清亮透徹的紅油裡。不需冗長的步驟,開蓋即是刺激味蕾的美味。
甯想想在口中細細嚼開幾隻小蝦米,沉澱過的河鮮味兒緩慢而濃厚,她面作享受表情,恍惚覺得,怎麼好像變得更加好吃了?!
蝦更鮮,油更淳,辣椒也仿佛将熱油潑下的那一刻嗆香牢牢鎖住,即使不通廚藝的粗舌頭也能感受到每個細節有被精心完善過,選配的食材更上一層樓,甯想想眼睛發亮,隻當幸福餐館又改良了配方,之前的醬已經算很好吃了,現下改良過後簡直驚為天人。
其實她想的也沒錯,河蝦鮮辣醬确實因為疊卡而升級了,隻不過到店客人多是堂食,其他選擇五花八門也就忽略了這小小一罐醬了,倒是被天天熱心發掘菜單的小情侶挖出寶了。
甯想想一口氣吃掉了半個幹饅頭才想起來還有個人沒顧上。
“那個,紀......”甯想想在腦中搜尋紀空青的姓名和稱呼。
俞臻抽空分了個眼神:“他說他沒洗手,他不吃。”
這回卻見紀空青收好刀走過來,手中是一瓶酒精噴霧,他一邊走來一邊将手上的酒精在揮發前不緊不慢地抹勻,直至幹燥。
“紀空青。”紀空青微笑着再次向甯想想介紹自己。
“不好意思,這是一點職業習慣。”紀空青收起了酒精噴霧,桃花眼灼灼:“可以讓我嘗嘗嗎?”
“當然當然。”甯想想面對他的注視有些臉熱,不自在地撓撓臉,将手中的罐子塞給俞臻,“俞臻姐你來吧。”
像扔掉燙手山芋一樣,甯想想松了口氣,紀醫生雖然一直溫溫和和的笑,但一直不太好接近,而且這看草都深情的眼神真是給人很大壓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