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鸢叼着紙歪歪腦袋，撲棱棱飛走了。

黑翅鸢送物什使命必達，很快将信傳回了賀重九手上。

賀重九打開一看：冼師今日将去青羽殿。

賀重九合上信紙，又重新打開。他盯着那幾個字，仿佛吃到了郁如浮難得下廚端出的極品毒……佳肴，驚喜且意外。

賀重九靜了半晌，慨歎一聲“時也運也”。他想着郁湘以前對某人表現出的喜愛，抽出枚竹葉來提真氣寫請柬。

寫給冼慈予，送到青羽殿。

他替不秋宮退一小步，現在，輪到青羽殿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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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翅鸢飛進青羽殿，帖子如期送到了冼慈予手中。

冼慈予當着林亭鶴的面接過帖，搖頭笑道：“卓陽倒是個明理的。”

林亭鶴掌中把着金羅盤，頭也不擡：“小湘的生辰？”

冼慈予應了聲，單手抖直請帖，朝林亭鶴問：“人特意送給你這做叔叔看的……今年去麼？”

林亭鶴擡頭看向冼慈予，心神落在羅盤上以緻腦袋還有些發木，滿臉毫不遮掩地寫着“你覺得呢？”。

“趕不及，”心力耗費太多，林亭鶴頭突突地疼，一手揉着額角，一手舉起羅盤示意，“算出來剛好是月後。”

冼慈予眉頭一蹙：“他要動手？”

林亭鶴點了點頭，又開始揉眉心：“台中靈流限兩年了，他閉關沒什麼增益，也是該急了。”

兩年前，瓊玉台後天大陣曆時十年完全落成。林亭鶴歃血啟陣，約束了從靈源流入瓊台的靈氣多少，從根本上遏制了瓊玉台的無度延伸。

荀長生數百年來處慣了靈氣豐沛的環境，這兩年驟然短了靈氣，恐怕并不好過。登仙之路平白多了塊山大的絆腳石，他能忍耐至今已是出乎林亭鶴意料了。

林亭鶴看着羅盤上輕晃的指針，強打起精神道：“乾坤輪回，後天陣運轉一周，月後正是最薄弱的時候。你我看得出來，他自然看得出來。”

“好在……”林亭鶴吐出濁氣，低眉露出一個笑，鴉黑睫羽遮住了他目光，“隻要熬過這個坎，就算沒人繕補，此陣也能護瓊台百八年無虞。”

一縷青絲自他耳後垂下，輕輕貼在他頰側。

冼慈予無聲注視着林亭鶴略顯蒼白的面容。

雖然瓊台一衆仙人境的相貌都相當出衆，衆人早該習慣視美色如無睹，但林亭鶴的容貌顯然已經超越了俗常美色的範疇。冼慈予還在萬靈宗時就是四海八荒出了名的不好貌相，可認識林亭鶴這麼多年，冼慈予依然會因他驟放的神采稍稍晃神。

冼慈予收回目光，手中請帖因斷了真氣注入變回了竹葉。

“犧牲這麼多，我看該登仙飛升的是你才對。”冼慈予二指夾着竹葉晃了晃，搖頭歎道，“這可是天大的功德。”

林亭鶴被她逗笑了：“在瓊台就很夠了。”

他被冼慈予手中竹葉吸引了目光，伸出指頭去撥弄，漫不經心道：“此間好……不思仙。”

細風與旭光穿堂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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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葉經不住風吹，被卷到雲地上。

郁湘擋住風，反手捋順頭發，信步出了寝殿往碧虛園去。

賀重九趕上兩步走到她身側：“湘仔，今年生辰肯定比去年熱鬧。”

他話音未落，郁湘就打了個哈欠。她瞥了眼格外精神的父親，懶懶道：“能熱鬧到哪兒去。”

“怎麼不熱鬧？”賀重九今日心情奇好，也不吊着女兒沒吊起來的胃口，直接道，“湘仔，你娘親和哥哥回來了。如何，高興麼？”

郁湘腳步幾不可見一頓：“他們真回來了？”

賀重九沒注意到郁湘的異樣，大步流星走着，笑道：“爹何時騙過你？你娘特意緊着你生辰回來，等你見她去。”

他話說一半猛錘了下掌心，轉頭同郁湘道：“哎，爹一高興給忘了，你娘還想給你個驚喜來着，我們小壽星一會兒記得意外點。”

郁湘神色有些奇異。她擡手遮了遮風，撚兩下袖口，揚起笑道：“行啊爹，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