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亭鶴留意到一點:“小漓不在麼?”
郁如浮擺擺手:“那小子,近些日子都跟在荀先生身邊閉小關呢。”
“荀先生也閉關了?”
郁如浮點頭,笃定道:“肯定是在閉關,不然冼師這麼大的事兒,荀先生不可能現在還沒出來。”她看了眼滿地狼籍,又出聲:“小鶴不去看冼師?”
林亭鶴心中念頭幾轉,歎了口氣:“冼師那兒有人看顧,我不擅醫術,就在這處先收拾收拾,不急着過去礙人手腳了。”
“嗐,也不能這麼說……”郁如浮勸了兩句,“我去看看冼師,你收拾好了倒也過去一趟。”郁如浮說着說着,不自覺拿出了以前叮囑家中小輩的口氣。見林亭鶴應下,她才布陣動身。
林亭鶴目送她離開,臉色沉了下去,方才還溫和的眼眸漸漸結上霜。他回身,目光與神識寸寸“看”過冶方殿廢墟,想在識海中重構出事發時的情形,殘牆後卻有一道身影撞入視線。
林亭鶴眉頭幾不可見地一皺:“廣微道君?青翎以為道君方才已去冼師那邊了。”
衛曜拾起幾顆脆得掉渣的靈石,泰然往殘牆上一靠,毫不介意沾了滿身黑灰。
“冼師那兒照顧的人已經夠多了,也不缺我這一個,要緊的是在這邊看看這事兒有什麼蹊跷。”衛曜挑眉,睨了林亭鶴一眼,“你不也是這麼想的麼?”
林亭鶴頓了頓,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那道君可看出什麼了?”
衛曜一笑:“試探我呢?”
她見林亭鶴不答,便自接自話:“從靈石到高爐陣法都沒有術法破壞的痕迹,看着确實是冼師鍛器失敗後炸爐,緻使南離火逸出傷人毀殿。”
衛曜的聲音低沉,幾乎沒什麼口音,語氣優容,話語中有抹不去的、屬于貴胄的痕迹。她慢條斯理道:“但是冼師鍛器多年,怎麼恰巧這一次鍛器失敗炸了爐,南離火從陣法中逃逸了出來,冼師還毫無反應抵擋之力,連道示警也無。”
林亭鶴眼神凝肅。
他盯緊衛曜:“那麼,依廣微道君高見……?”
衛曜撚碎手中靈石,低着頭專注地拍手上的灰。
“歲翎,”她沒拍幾下,忽歎了口氣,“我可不信你當真一點也沒覺察到。”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這會兒林亭鶴耐心出奇得好。
衛曜偏頭定定看他一眼,“啧”了聲,喃喃道:“你這樣的活寶,若是生在我那時候該多好。”
她不待說完便收聲,朝林亭鶴繼續道:“不如何。不可說。”
林亭鶴盯視着她,漸漸皺起眉。
見他總算有個預料中的反應,衛曜不由笑笑。
“記得在我之前。”她說罷這無厘頭的一句便噤聲不語,片刻後看着輕松了些,又開口道,“還有瓊玉台的來曆。”
“……我很敬服冼師,盡快救下她吧。”衛曜咽下個自稱,最後深深看了林亭鶴一眼,掐訣清理掉身上髒灰,簡單道了别。她不等回應就倒退幾步,踏進不知何時起好的陣法中閃身離開。
林亭鶴伫足原地,識海不住思索衛曜這番話究竟是想傳遞什麼訊息。
他思緒尚未反應過來,倒是先出了大半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