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兩家是真重視這門親事,一道道菜份量紮實色澤鮮亮,叫人食欲大開。
那股妖氣這會兒并不明顯,估摸着還藏在人群中沒現身。為免打草驚蛇,林鶴歸決定跟着大流行動,絕不突兀。
林鶴歸抄起了筷子。
新鮮的食材就是好吃。
林鶴歸吃得頭都不擡,耳朵也沒閑着,支棱着聽桌上鄰裡鄉親聊天。
原來杜老夫人女兒與劉家母親是閨中密友,兩人當初還沒結婚就玩笑着說未來做親家。結果後來兩家頭胎正好一兒一女,便趕在杜夫人過世前給兩家孩子定了親。
杜家萱娘和劉家小子兩人,青梅竹馬一貫的親昵。萱娘向來有名的清秀素淨知書達禮,很得老夫人偏愛。雖說杜老夫人原先不怎麼滿意這樁婚事,但劉家小子沒犯什麼大錯,前些年又北去打拼做出生意,一心要做出點成績好來娶萱娘。杜老夫人也擋不住萱娘喜歡,最後也幹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着兩人去。
至少杜老夫人現在看着對這樁婚姻還算滿意。林鶴歸咬着筷尖觑了眼杜老夫人的側影。
席面上菜品不一會兒就上得差不多了。林鶴歸把每樣都嘗過幾口,擱下筷子等這對新人來祠堂全禮。
沒一會兒,街上傳來了唢呐鑼鼓聲。
新人來了。林鶴歸跟着大家夥兒探出腦袋好奇地望。
新郎先身挂紅綢騎着白馬出現在衆人眼前,後面跟上來一頂八擡花轎。
新郎中等身材,斜直眉三角眼,面目還算端正,今日滿面春風紅褂一襯倒也顯得精神飽滿。
劉斌讓自己潇灑地翻身下馬,踱步走到花轎前,手心朝上稍稍撥開轎簾。
半晌,一隻點着蔻丹的纖手搭了上來。新娘掀簾下轎。
新娘蓋着紅緞蓋頭,隐隐勾出各式發冠钗簪的輪廓;身穿正襟□□鳳刺繡裙褂,裙褂繡紋針腳細密,剪裁得體,金線銀線在陽光下粼粼生輝。新娘這一身配上繡鞋往那兒一站,更顯身形窈窕動人。
兩人攜手款款而來,看着确實登對。
賀喜起哄聲中林鶴歸捧場地驚歎。
很快,兩位新人在衆人殷切注視下走到祠堂門前正中空地上,杜老夫人和劉家父母站在西首笑意盈盈看着。
劉斌人逢喜事意氣風發,面朝着席間鄉親一抱拳,侃侃說着自己的感謝、欣喜,當着杜家老祖宗們和自己高堂的面說自己與萱娘的深情厚誼,立下海誓山盟。
不愧是生意人,林鶴歸暗中“啧”了聲。掃了眼席上,竟還有不少少男少女或激動或歆羨地紅了眼。
同為少男的林鶴歸心中毫無波瀾,甚至還有些想笑。
妖氣明顯了許多,但或許是這妖有什麼靈器,林鶴歸隻能确定這妖來了,但找不準位置。
他不着痕迹打量了新娘幾眼。
或許是緊張,新娘子一直微低着頭,兩手拽着紅絲帕。
新郎的一通感言總算結束,一旁侍娘立刻端上了兩盞小酒盅。
新郎拿起兩盞酒盅,遞一盞給新娘。
該敬酒了。
新娘松開絲帕,接過酒盅。
絲帕輕飄飄落到地上,然後滴滴答答落了好幾點赤色,一點點浸在酒盅跌地上灑出的酒中。
場面霎時一靜。林鶴歸唰然起身。
杜老夫人臉色驟變,劉家父母,尤其是劉母直接驚聲尖叫起來,想動卻動不了。
席間衆人驚恐失措,跑得跑、暈得暈,一瞬間就亂作一團。
劉斌的幾個弟兄哆嗦着腿,要去把新娘制住。
亂中杜老夫人一聲斷喝:“都别動!”
她顫巍巍看向新娘,顫着嗓子不敢置信地喊:“萱娘?!”
林鶴歸定在原地看了一圈,最後順着杜老夫人看向萱娘。
新娘蓋着蓋頭,右手捏着酒盅,左手繃直插進新郎腰腹間。
紅豔豔地,血淌了她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