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我想,你可以關心一下你那幾個手足的想法了。”
熒微微轉動腦袋,朝斯德弗勒露出微笑。
可怖的氣氛頓時摻雜了一絲微妙。
空氣中除了不同能量相斥的嗡鳴,便隻剩下沉默。
而斯德弗勒在這沉默之中,竟逐漸收斂了力量,血紅的雙眼終于出現了暴戾以外的情緒。病房外的走廊傳來陣陣腳步聲,似乎有不少人正在向這裡靠近,此地不宜久留,伊瑟爾抱起熒徑直走到窗前,朝着外面漆黑的夜一躍而出。
夜風微涼,呼嘯着自耳邊劃過,而熒緊緊圈着伊瑟爾的脖子,将頭死死埋進他的頸窩,感受着伊瑟爾頸側跳動的脈搏,直到胸腔裡那顆被恐懼包裹的心髒終于得到了一絲安撫。
就在他們離中心醫院越來越遠時,熒在伊瑟爾的耳邊悶悶地說:“我想回家。”
09、
半小時後熒被伊瑟爾放置在了自己卧室裡的那張大床上。
明亮的燈光,熟悉的陳設,還有溫軟的被窩,對比外面猙獰的黑夜,熒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而伊瑟爾照顧熒躺下後便與她告别,“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熒拽住他的衣角,皺眉看向睡衣上斑駁的血迹,“你受傷了?”
這一路上事情發生得太快,熒還來不及注意身邊的人,直到現在情緒穩定下來,她才發現伊瑟爾的後背竟然血肉一片模糊。
為了避免熒被斯德弗勒暴走的力量波及,伊瑟爾背對着斯德弗勒将她死死護在胸前,也就是說他用自己的身體替熒擋住了所有攻擊。
雷系燒灼的力量,普通人必觸及見骨,熒立即從被窩裡爬起來,跪坐在床邊開始扒伊瑟爾的睡衣。
“你…你幹什麼?”
伊瑟爾漲紅着臉,死死按住領口不讓熒得逞,那拼死抵抗的樣子讓熒差點氣結。她捂住伊瑟爾的嘴巴,無語道:“能不能閉嘴?你是想把所有人都吵醒嗎?”
接着轉身從床頭抽屜拿出一把剪刀,在伊瑟爾眼前晃動,鋒利的刀刃在燈光下閃着寒光,熒“咔嚓”幾聲,以示威脅,“你是打算自己脫呢?還是想讓我親自動手?”
伊瑟爾想了想,有點擔心衣服被剪壞後可能要裸着回家,便咬着嘴唇,終于赴刑般地脫掉上衣,将後背猙獰可怖的傷口暴露在熒的眼前。那傷口自左肩下方開始,一直蔓延到了右邊腰部的位置,皮肉焦灼着向兩側翻滾,鮮血流淌又逐漸凝固,讓人觸目心驚。
熒沉默地處理傷口,少年光裸的上身緊實堅硬,一反平日瘦弱的印象,竟意外地充滿了力量,她想起臨行前莫娜給她的建議,說希望她去找斯德弗勒時能帶上伊瑟爾,當時不以為然,倒沒想到伊瑟爾最後會救了自己。
這讓她對眼前這名少年更加好奇了。
熒邊想邊将消毒紗布覆蓋在傷口上,然後雙手環繞在伊瑟爾胸前纏上繃帶,這種近似從後背擁抱的姿勢,讓伊瑟爾一直沉浸在她身上那股似有若無的香氣裡,惹得整顆心髒都在瘋狂跳動。
等到傷口處理結束,時間已指向淩晨。
兩人面對面地坐在床上,氣氛沉默得有些尴尬。
熒抿了抿唇:“痛嗎?”
伊瑟爾搖頭:“習慣了。”
“你…以前經常受傷嗎?”
“在進入聖曦學院之前,我曾是冒險協會的成員。”
“哦…”熒了然地點頭,“就是那個喜歡到處找麻煩的作死協會。”
“……”
話題屬于被聊死了。
最後,伊瑟爾怯怯地扯了下放在一旁的睡衣,試探道:“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熒依舊阻止他離開,她按住伊瑟爾的肩膀,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又眉頭糾結着對上他的眼睛,最後心一橫,“算了,就當是我報答你吧!”
她掀開被子一側,将伊瑟爾直接塞進被窩,“沒别的意思,就是不想看到某人走到半路,被野貓易拉罐什麼的吓得哇哇大叫而已。”
接着快速熄燈跑回自己那側躺了下去。
熒心跳如雷,想不到自己有天居然會留男人在自己房間過夜,可放任為救自己而受傷的伊瑟爾獨自夜行,也确實就讓她晚上睡不好覺,與其思想上受折磨,還不如忍一忍過去算了。
于是熒說服自己閉上眼睛入睡,而伊瑟爾則愣愣地盯着眼前黑暗,好半天才終于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聽着身側少女清淺的呼吸,整個人仿佛被扔進熱水一樣燥熱不安,他一動不動地躺着,直到牆上時鐘轉了一圈又一圈,而熒也在疲憊中陷入沉睡,才緩緩地從床上坐起。
他側頭看向熟睡中的少女,黑色的瞳眸與周圍黑暗融為一體,卻又倒映出窗外的星點亮光。
伊瑟爾小心翼翼地伸手,指尖輕輕落在熒的眉眼摩挲,亦感受着她濕熱的呼吸在掌心中掃過。最後,他猶豫地低頭,緩緩地,在這一室黑暗中吻住熟睡的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