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婉兮跟我說,讓我對人不要太氣傲,我決定了,就從今天開始,不跟你當對頭了,以後我喚你的小字,你愛叫我啥都随你。”
元青争在垂花門前迎客,她今日穿得素,為了之後的加冠與服:“那我就多謝你了,我表字懷媚,取自陸機先生的《文賦》,意為内秀合于外放,如何?”
曹抒很捧場,露出一副驚歎的表情:“哎?!還真不錯,比我的紫禦意頭要強上許多呢!”
“曹公子慎言,紫為尊貴之意,為貴人驅使,比我的字立意要高出不少呢!”元青争故作正經。
曹抒哈哈大笑:“你啊你,你就是從小被太子殿下立規矩立怕了,總慎言慎言的,哈哈哈……”
他沒給太子當過侍讀,但好友遍天下,他知道元青争那傷心的過往。
婉兮見狀,輕推了推他的胳膊,曹抒馬上改口:“好好,我不胡說了,以免禍從口出,惹得婉兮傷神。”
彼時元青争笑的比哭還難看,落籽在她身後,滿眼心疼。
婉兮揪着曹抒的衣袖進去了,元青争繼續站在門口迎客:“臣參見殿下,多謝殿下賞光。”
門前跪了一片,太子讓大家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他從大門沒見到元青争,一猜就猜到他在垂花門,也就沒讓寶樹把禮物留在外面。
“今日你人生大事,孤給你請了一柄藍玉制成的玉如意,未免你覺得孤小氣,又給你請了一柄和田玉的,你瞧瞧,合心意嗎?”
太子音罷一招手,寶樹就端着個精雕細琢的木盒子上前來。
元青争打開盒蓋,不免一眼驚豔:“都道日暖而有玉生煙之景象,如此大的藍玉,竟蓋過了和田玉的光華,殿下着實有心了,臣喜歡的緊。”
太子把手中帶的折扇一打開,裝模作樣的扇風,沉聲道:“喜歡就好,喜歡可要繼續為孤驅策,那鄭氏子,孤準備用了。”
寶樹四下瞅了瞅,繼續老老實實的站着。
“誓要為君效忠。”元青争把盒蓋合上,雙手舉到胸前,微微頓首。
太子進去後,落籽才把玉如意的木盒接過來:“公子,你喜歡藍玉嗎?我記得你最喜歡的并不是此玉啊?”
元青争跟他咬耳朵:“藍玉本身數量少,質地也沒有很好,所以并沒有在玉界裡享有盛名。
隻是它未曾開采時,有人發現正午的陽光落在山間,上方竟有輕煙渺渺的景象,但那并不是真的煙,而是經由藍玉透出的陽光。
由此,玉生煙成了景兒,藍玉才為衆人道,不過像這盒中這麼大的,還是少見。”
落籽雙手抱穩木盒:“那公子喜歡的,其實是玉生煙?”
“不錯,聽說宛如仙境,回頭我們把玉如意放到院裡,隔遠些瞧瞧,可能收獲此美景。”元青争道,“現下你先收歸庫房,天家賜的東西,不可随意。”
冠禮開始。
楊如晦請出了為元青争加冠的大賓周遊,有些武将遠遠的站起身來,輕拜一禮。
元青争披頭散發的跪在庭院正中,周遊取過一把梳子給她潦草梳了幾下,便攏起半頭青絲,開始挽發髻。
大梁成年男子發式,可半束,也可全束,但束好的頭發需得挽髻。
一番動作後,周遊招手,旁側侍女給送上了一頂金燦燦的小發冠,發簪入穩,元青争站起身來。
侍女送上第一套冕服,她脫下身上的外袍,換上新的,又跪在周遊身前,磕了個頭。
周遊拿起一旁的粗布帽子,戴到了她的頭上:“今爾成人,宜遵禮儀。威儀棣棣,德音秩秩。”①
此為第一次加冠,表示成人。
她起身對着四面賓客一拜,之後又換了第二套外袍,再次下跪。
周遊拿起第二頂鹿皮帽子:“冠冕有加,威儀赫赫。受天之枯,受地之祚。”②
此為第二次加冠,表示可以參軍。
她再次起身,對着四面賓客又是一禮,後換上第三套外袍,跪在原處。
周遊拿起最後一頂,也是最為華麗的禮冠為她戴上:“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毋怠毋荒。”③
此為第三次加冠,表示可以參加宗族祭祀活動。
她又向着四面八方拜了一禮,之後跪在楊如晦身前:“母為餘親,受子三深。”
邦邦邦。
她磕下三個響頭。
現下該賜表字了:“今爾成人,慰極餘心。特擇表字,勉勵餘今。”
楊如晦拿出不曾封口的信封,“石韫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陸機先生言此句,意為今人内秀合于外放,餘擇懷媚二字,望汝成就将來,不負經年。”
她接過來拜謝母親,又跪向冠禮的大賓。
周遊也拿出一個信封,裡面是同一個表字:“萬望懷媚,安康此生。”
宴廳分外間和裡間,裡間坐的自然都是更親近的人,元青争換下冕服,一桌一桌的敬酒。
終于全敬完後,周慕拉着她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