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
這輩子頭一次上朝,元青争百無聊賴的站在大殿最後面,觀得殿宇氣勢恢宏,盛舒宇站在他旁邊,神情不知是認真還是在放空,正經得很。
照他的理解,初次上朝就是最初跪在那裡山呼萬歲後,再等一次下朝的山呼萬歲,然後就可以回去用飯了。
他早上确實不想起,馬車上糕餅放了也不想吃,所以隻等着下朝後的那一口。
望曉公公站在皇帝的身側接過一份文書,皇帝通讀後,怒道:“百姓的請命書都送到禦前了!戶部侯萬興華何在?”
大臣中疾步走出來一個約莫四十歲左右的人:“臣在。”
皇帝厲色:“下發荊州的赈災糧食,為何大半都是砂石?!你是怎麼當的差!糧去哪兒了?!”
萬部侯聞言迅速跪了下去,似是對此事不曾知曉:“陛下,臣調度的赈災糧分明是粟米啊,此事關乎千萬人的性命,臣萬萬不敢呐!”
“朕諒你也不敢,”皇帝臉色稍霁,“但這批糧現在出了問題,原先應該到位的糧竟變成砂石,加上這文書來回所需的時日,再等下去,隻怕會有百姓活活餓死!
朕先不問你的罪,你現在就想個解決方案上來,當殿陳述,若此事解決的好,朕就算你将功折罪,如若不然,革官罷職,一樣不落!”
萬部侯有些戰栗:“是。”
皇帝又道:“刑部侯伍修權何在?”
伍部侯出席:“臣在。”
皇帝愠色:“朕命你部着手調查赈災糧變砂石一案,看看究竟是誰人要發災難之财,若不得結果,你部一律罰俸。”
伍部侯受命:“臣領旨。”
太子抓住時機:“父皇,兒臣以為赈災糧亟待解決的同時,加固荊州水利工程也應考慮,司天監說過,荊州将會有連綿大雨,兒臣望父皇可以考慮。”
這事兒确實論過幾天了,這會兒皇帝就坡下驢,終于答應了太子的荊州請求:“工部侯張遷何在?”
文臣群中又走出來一個:“臣在。”
此時江相說話了:“陛下,赈災糧一事火燒眉毛,臣以為關乎水利之人可以晚些再去,一切糧物,不如先緊着百姓吧。”
賀相暗中瞥他一眼,準備出列執言太子,不想被鄭副相搶了先:“啟禀陛下……”
皇帝擡手制止了他,不讓他說話:“倒也有理,張愛卿,朕命你部派五位官員組成小隊,于半月後出發荊州,觀後效再議,朕是否會再欽點一名督工。”
張部侯:“臣領旨。”
元青争在人堆後面一邊盜汗,一邊豎着耳朵聽,心下苦惱,頭一次上朝,皇帝就發了火,兆頭不太好啊……
龍椅上皇帝又将矛頭對準了戶部侯:“萬愛卿,對策想的如何了?”
萬部侯忙提一口氣:“回禀陛下,河豫州上鄰平京下臨荊州,原本的赈災糧就是從此州調的,現下儲糧還是不再外調為妙。
臣将派人快馬傳書,從平京出發直奔徐州調糧。徐州位于荊州東側,去歲豐收,稻米充足。
赈災糧不如就從粟米換成稻米,以慰人心,再由荊州東部運入災地,目前是最好的方法。”
皇帝準了:“卿即刻下朝去辦此事,若再有差池,小心身上的官服。”
萬部侯跪拜下朝,皇帝又将目光投到兵部侯曹穩身上:“曹愛卿,朕命你着人通知荊州守備軍,若遇暴民,以勸導為先,莫要動手。”
下朝後,刑部又開大會,主要議的是誰來調查赈災糧變砂石。
這又是個大案,盛舒宇自告奮勇,但伍部侯沒有答應。
理由是雖然他之前兩個案子辦得漂亮,但終究經驗較少,此案關乎萬千百姓,探官另定他人為好,盛舒宇隻好作罷。
元青争并不想摻和進去,若要探此案,隻怕勢必要奔赴荊州,舟車勞頓,夜不好眠,還是讓賢吧。
最後伍部侯敲定了另一位五品主事任此案主探官,名喚李燭,刑部上下均需以此案為先,糧錢人馬任調。
又點了幾位跟着幫忙的探官,可好死不死的,他又把元青争和盛舒宇捎帶上了,要他二人觀摩打下手,連個探官的名頭都沒給。
元青争隻得領命,盛舒宇高興的很。
其實大家都知道荊州的災情并不嚴重,隻是皇帝幼時流落在外,于兖州、臨青州受過洪澇之苦,所以才對此類事情十分重視。
但這麼多年來,降職革官什麼的,從來沒有過。
而且荊州每年都要上報兩次災情,其中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無非是惦記着國庫裡的那點錢,大家都看透不說透罷了。
畢竟此類事情,哪個州沒幹過呢?
沒幹過的州,就能斷言以後也不會幹嗎?
這也是元青争不屑于查辦此案的一點原因,他家大業大,不想在百姓嘴裡摳飯吃。
縱然災情不嚴重,但既然報上來,那也不會是無中生有,發這種災難财,他怕死了下十八層地獄,夜半熟睡被人抹脖子。
他犯不上。
會程結束,元盛二人跟在探案團後面學習“經驗”,主探官李燭即刻趕往戶部了解情況,看起來是個幹實事的人。
直到後幾天,刑部小隊出發荊州時,問了一嘴他們要不要一起。
盛舒宇答應了,元青争沒有一起走,李燭留守平京,以作為刑部小隊與皇城聯系的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