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焚三千卷】

霜華劍破開第九重禁制的刹那，青梧山千年寒玉砌就的琉璃地磚上綻開朵朵冰晶蘭。劍氣裹挾的霜霰尚未散盡，師父廣袖翻卷間，三寸長的冰棱正從他心口緩緩抽離，在滿地琉璃映照下折射出七重血光。

我撲過去時，他正倚着《九幽志異》的沉香木架喘息。青玉簪斜墜的銀發間，半卷往生箋的篆文正在明滅。那些被劍氣掀起的古卷塵灰，此刻正簌簌落進他心口猙獰的創口——皮肉外翻處凝着冰晶，随每一次呼吸綻出細密裂紋，恰似玄冰洞外那些被阿棠呵化又凍結的霜花。

"别碰。"他按住我顫抖的指尖，唇角血痕蜿蜒成符，"三百六十道冰魄契...倒是比當年玄冰洞的萬載寒玉，更合你師姐的..."

尾音消散在驟然炸裂的冰晶裡。我看見那些紋路正沿着他脖頸攀爬，将最後半句谶語凝成冰淩，懸在往生箋褪色的"棠"字之上。

師父的銀發垂落如霜雪凝成的銀瀑，檐角漏下的月光攀附其上，暈染出寒潭霧霭的幽冷色澤。腕間本命冰魄凝刃寒芒流轉，刀尖刺入《栖塵錄》殘頁的瞬間，晦澀符文竟如活物般遊走，順着冰魄刻痕篆入他裸露的肋骨——那是天地間最接近命魂的靈骨，每道符紋嵌入都激起金石相擊的脆響。藏書閣穹頂懸垂的二十七枚荇菜環應聲震顫，葉脈間流淌着青碧螢火，恰似當年鹭鳥銜來的未解天書。這些以阿棠發間冰晶蘭煉化的引魂鈴，此刻正與師父肋骨上遊走的靈紋共鳴，恍若星河倒懸時墜落的谶語。

? 【禁地燃燈錄】

子夜濃稠似墨，師父的玄色鶴氅掠過禁地苔痕，暗紋下藏着噬魂蛛鋸齒般的螯足在石壁刻下的蛛網狀裂痕。那些朱砂符咒如凝固的血淚——阿棠十歲時踮腳描摹的護身咒，此刻在幽藍磷火中蜿蜒成血色藤蔓，每一筆都刺破石壁滲出硫磺味的腥甜。他咬破舌尖，以精血為引在蛛網圖騰中央勾畫往生陣，陣眼嵌着的松煙墨突然震顫如心跳，這是三年前阿棠偷藏在袖袋的墨錠，經年浸染早已沁入她掌紋裡的杜若香，此刻在幽冥火舔舐下竟蒸騰出青蓮狀煙霭。

"原是藏在這裡。"師父的指尖驟然懸停，岩縫間半截褪成灰褐的絲縧正随風輕顫——那劍穗流蘇原是阿棠及笄禮上失落的舊物，穗尾金線仍殘留着少女發間清苦的忍冬香。往生箋倏然爆發的強光割裂時空，墨雲卿被冰棱貫穿的軀體在裂隙中扭曲成蛇形，腐爛指骨纏繞的豈止是阿棠靈體消散時的青絲？那發絲竟如活物般蠕動着，末端粘連着無數星屑般的記憶碎片：初春她偷折紅梅染墨的狡黠，深冬跪求師父饒恕惡蛟時的淚痕，還有魂飛魄散前用血墨在掌心寫下的"莫念"...

? 【溯光織夢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