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結局有所預料的景光忍俊不禁,側過臉不讓自己笑得太過明顯。
“那大哥哥你的橘子呢?”
期待滿滿的橘子險些酸倒自己的牙,總覺得不服氣的男孩盯上了景光另一隻手捧着的那顆。
如法炮制,在男孩帶着些許“壞心思”的視線中将之含入嘴中,酸甜交織的漿液在舌尖炸開,既有陽光烘焙的暖甜,又藏着山泉般的沁涼,果肉纖維如絲綢般柔滑,無可挑剔的新鮮風味。
“……隻有我吃到了酸橘子啊。”
運氣真壞。
從景光的表情中看出端倪的男孩咬着嘴唇,失落地嘟囔着。
這一次,年輕的男子當着他的面笑了出來,漂亮的貓眼彎成新月的弧度,像是看到了極為有趣的畫面。
“用得着這麼開心嘛,大哥哥你是在幸災樂禍!”
深受打擊的男孩開始張牙舞爪。
“不是的,我隻是忽然想起以前的一件事。”
那是他還在念國中的時候,鄰居因為工作調動需要搬家,那段時間正好有空的他順手幫了一些忙,鄰居後院裡的正值成熟期的杏樹果實,就被拿來做了酬謝。
“——當時我的手氣可比小朋友你差多了,一連摘了好幾顆,全都是酸得不能吃的。”
他甚至懷疑樹上結得是不是都是酸果。
垂着眼簾,将一段往事娓娓道來的景光嘴角帶着淡淡的弧度,“直到另一個好運氣的家夥出手,我才知道,原來那棵樹上還是有甜杏的。”
虧他那會兒本着“我都挨酸了你也不能逃”的壞心眼,死死繃着不露出痛苦面具的表情向zero推銷這棵杏樹的果實特别香甜——沒想到後者親手嘗了一個後,竟然深表贊同地點了點頭。
hiro可真有品味。
他險些懷疑zero的味覺是不是被刺激出了毛病。
沒成想經年之後,風水輪流轉,倒是他成了第一個嘗到“甜頭”的幸運兒。
“那個人一定是你的好朋友。”
“很明顯嗎?”
“講到他的時候,大哥哥的表情特别特别溫柔,就好像在發光。”
捧着橙子果瓣的男孩眸中劃過豔羨的色彩,一閃而逝。
孩子氣的表達讓景光不由失笑,将手中的甜橙盡數伸了出去,“要嘗嘗嗎?”
“可,這是大哥哥你的……”
“那個時候,大哥哥的朋友是這麼對我說的——【這麼好吃的東西,如果隻有一個人品嘗到,實在是太可惜了】——所以,要和重要的人一道分享。”
“分享……”
将小刀擦拭後重新放回鞘内的景光語氣柔和,“下一次,你可以邀請自己的朋友來,當然,擅自爬樹這種事還是免了。”
“沒有。”
男孩的語氣蓦地生硬了許多。
他騰地站起身,接過自己的小刀後就始終低着頭,隐藏在暗中的面容難辨神情,“我不需要。”
需要什麼?
爬樹,亦或是,朋友?
原來融洽輕松的氛圍,因為男孩态度的驟然轉變而凝重,意識到自己态度過于生硬的孩子似乎想要解釋什麼,最終卻還是咬咬牙,胡亂地将尚還完整的第三顆橙子,與此前被切開的酸橙一起放進了布兜。
他并沒有接過景光手上的甜橙。
目送男孩匆忙跑遠背影的景光深深蹙眉。
自始至終,對方都沒有尋找鞋子的打算,無怪乎他的足袋會沾染如此之多的泥迹。
他是光着腳跑出來的。
一不小心誤踩了旁人的雷區啊。
無奈扶額的景光看着手上尚存大半的果瓣,開始收拾殘局。
滿腹疑問堆疊之下,剛才還甚是美味的汁液,此時都泛出了無端的苦澀。
勉強能算得好消息的,也隻有從男孩離開的方向看,自己選的路并沒有錯這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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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先生還沒有到嗎?”
上了年紀的黑衣婦人,佝偻着身體,站在村口的那塊布滿青苔的巨石旁,不知張望着什麼,歲月留下明顯痕迹的面容上滿是陰郁。
“快了,快了,信上說,他今天就會到達。”
在她身旁,一身仆從打扮的中年男性啞聲勸說道。
“在一切發生之前……希望真的來得及。”
遠處的林間小路上,一道颀長挺拔的身影緩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