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起頭來，對上了離不厭紅彤彤的，盈滿淚水的眼眶。

他眨也不眨地望着謝天臨的心口之處，腦海裡閃過剛剛蘇醒時看到的景象。

師尊衣服上斑駁的血漬……

門口那一灘幹涸的鮮血……

每一處，都在提醒着他師尊為了救他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他被這個沉重的事實壓彎了脊梁骨，慢慢低下了頭去，淚水噼裡啪啦砸落在地上，濺起一個個小小的水花。

他哽咽道：“是……是我的錯……是我害師尊受傷的，是我……”

視線裡忽而闖入了一根白皙修長的手指。

那手指落在他下颌上，一點一點将他的臉頰挑了起來。

他被迫擡起頭來，對上了謝天臨居高臨下看來的目光。

高傲，冷漠，堅硬，鋒銳。

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

他微微眯起眼眸，聲音如寒風刮過，森然凜冽，“我需要你來同情我？”

離不厭一時呆住。

謝天臨冷冷道：“你是有多大的能耐，能累得我受傷還不被我知曉？怎麼？你竟和那魔龍沆瀣一氣，聯起手來對付我了嗎？”

離不厭睜大了眼睛，顫聲道：“怎麼可能！？我恨不得将那魔龍千刀萬剮，又怎會和他勾結傷害師尊？”

謝天臨“哦”了一聲，道：“既不是你勾結魔龍傷我，我的傷又與你有何幹系，何須你在這裡哭哭啼啼将責任往身上攬？”

離不厭怔怔道：“可……可您是為了救我……”

謝天臨冷嗤一聲，随手将他的頭甩到一邊去，“你未免太過自作多情，我隻是換一種對付魔龍的方式罷了，若沒你被他抓住這件事，要将他關回去還不知會耗費多大的功夫。”

這話說的，好似離不厭被抓還幫了他一把，實在有夠冷酷無情。

離不厭心髒刺痛了一下，被愧疚沉甸甸壓着的心口卻一下放松了不少。

他摸了摸被掐疼的下巴，仰頭看了眼他冷漠的神情，眨了眨眼，“真的是這樣嗎？”

謝天臨平靜道：“自然如此。”

他将腰帶系好，拿過外袍随意一展，衣擺在半空揚起一道悠揚的弧度，輕飄飄落在他身上。

他理了理衣服，淡聲道：“收拾好情緒，随我出去，好歹是我的徒弟，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話落，他轉身便往門口走去，背影依舊挺拔如松，步伐依舊沉穩有力，和往日并沒什麼區别。

隻是離不厭剛剛才看到過那衣服下猙獰的傷痕，再看他這若無其事的模樣，心頭莫名泛上一股酸澀的感覺。

若是不撕開他的衣服，看到他的傷口，又怎會知道這人是如何的表裡不一？

身上的傷口尚且如此，他說的話呢？

他真的不是為了救他才受傷如此慘重嗎？

或許沒有他，他可能的确要耗費再多一些的精力去封印魔龍，但不至于重傷至此，甚至連胸口一道皮肉傷都愈合不了。

這個人……這個人怎麼就這麼倔呢？

好似要他承認為了救離不厭而受傷這件事，是一件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在那發什麼呆？”謝天臨冷冷回頭看了他一眼，不耐道，“還不跟上！”

離不厭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擦了擦眼淚，邁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