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似感覺她一覺醒來,腦子完全不正常了似的。
沈酌雨感到頭更疼了,按了按太陽穴溫聲道:“那阿祠可否告訴我,是何人救了我?改日我當去親自登門緻謝。”
忽又不知道觸怒到沈清祠哪裡,換來一聲嘲諷的冷笑。
直碰了一鼻子灰。
沈酌雨無奈,隻好在她這個不大不小的山洞中擡步轉了轉,不再試圖搭話。
最先入目的,還是身旁兩座寒棺之中,那熟悉的兩個人。
沈酌雨刹那間皺了皺眉,傾下身摸了摸母親的脈搏。
——甚至連一絲一毫微弱的跳動都已不複存在。
呼吸也摸不到了。
若非沈清祠告知她,她的母親還活着,她怕是某一刻也會覺得母親已然逝去。
可細看之下,雖不見任何生命體征,但這兩人均是未表現出腐化的現象。自己的母親與自己一樣,應當是“死”了三年了,另一旁沈清祠的母親更是……應該在更早很多的時候便逝去了。那場深夜暴雨中的倉促葬禮她在後續的調查中有所耳聞,那大抵甚至是沈清祠六七歲左右之事。
……很難想象至少三年,沈清祠将她們安置在此,逐漸搭建好周邊那些随便瞥一眼便知道珍貴異常的藥材庫,空寂時坐于此處,翻閱着醫書與三個“死人”相對。
尋找一些虛無缥缈的複蘇可能。
她先救的竟是自己……甚至不是她的母親。
沈酌雨頓了頓,有些難過地斂下了眸。
卻聽那看起來冷心冷情得毫無悲憫之心的人忽捂住嘴低聲咳了起來,揪着眉眼強自壓抑着,有些喘不上來氣似的,扶着醫書的指細看中也有輕微的顫抖。
沈酌雨其實一眼便看了出來,眼前那個方才還拿着刀似是陰晴不定威脅着她性命的那個人,實際上已經虛弱至如何。
那人面色蒼白,行動不便。看眉眼精氣極度虛弱虧空加之特異之色,很可能是曾中過劇毒,一直以來無法救治隻能耗着,如今身體情況極差離死不遠。行為處事時慣用左手,卻總在伸出時意識到不便而換手。以手指局部情狀來看,動作些許遲鈍不夠靈敏,應是腕部筋骨受重創難愈。而手部除精細動作外的整體動作也不夠自然,很可能左肩處有舊傷未愈。很少欠身做彎身動作,即使是方才蹲下至自己身前也是别扭着背脊端直,很可能是上半身還有其他傷口令她不能彎身。依沈清祠這個執拗逞強的性子來看,應該傷勢還不輕。
再加上她觀沈清祠行為步履之間輕微卻極有章法,反應是超乎常人的靈敏。不難判斷出沈清祠應當身懷不低武力。她卻此時此刻淪落到要用匕首來威脅自己的地步,還故作強硬恐吓……
實在……
沈酌雨垂着眉,輕聲道:“這山洞中的藥材任何一種拿出去,許是都能轟動江湖,令人趨之若鹜罷。”
沈清祠忍了又忍止住了咳聲,聞言低諷地笑道:“姐姐不愧是濟春堂當代接班堂主,非常敏銳。為了救你,你的恩人算是費了不少勁。若覺得有所虧欠,以後得空便親自去一趟九淵長生宮,将欠的債一次還清罷。”
沈酌雨微揚了眉,笑道:“……長生宮?救我的可是那位宮主,林宛卿?”
林宛卿在外聲名響亮已久,沈清祠倒是不意外自己這位姐姐也知曉她,隻擡手整理着醫書 ,不置可否。
待終于理得差不多了,将裝書的小屜放滿一半,有些費勁地順好肩帶挎在右肩上,擡眼确認是否有落下的書籍之時,卻看着書案上那一本正放在表面上的《平針十三》,垂了眸不知想着什麼地,還是下意識猶豫地伸出手,指尖輕緩撫摸在書的側脊。
……沈清祠,你再也不能施針了。
她在心中清醒地同自己說道。
但她隻是怔在那裡,伸出手無意識地摩挲着那本正正好放在桌面上的書籍,在心底重複着那句告訴了自己很多遍的話。
片刻,垂下眼眸松開手去,也便看似毫無波瀾地将那本書重新放回書架。面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