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先察覺的,還是身體的發寒。
……他竟是動彈不得了。
什麼時候……
“沈邊——莫要太過分了。”
謝溫晁盲着雙眼什麼也沒有看見,因着沈清祠一聲未吭,也隻是知身旁起了打鬥,開口時嗓音依舊清潤,卻已不再有任何溫度。
“行五,送客!”
而話落的某一瞬,謝溫晁忽嗅到空氣中微弱的血腥氣,心底有了不好的推測,循着聲扼住沈清祠撐住座椅扶手的腕,将她蓦向自己懷中拉來。
與此同時,沈清祠并未料到,欲驚詫開口,卻忘記自己為了讓謝溫晁安心而強忍住的滿口鮮血,即使受傷了也一聲未吭,而此時此刻一張嘴,便再忍不住猛噴出一地鮮血來。
——“……沈清祠?!”
沈邊駭然低喊。
謝溫晁欲伸向沈清祠的那隻手也淋落滿手溫熱液體,帶着撲面而來的腥氣,熾熱的溫度從指尖一路燒上心尖。
謝溫晁怔住了,時空交疊中有一瞬也好似完全停頓,沒有絲毫反應。
隻聽見耳中沈藜帶着嘶啞哭腔的大喊——
“林宛卿……林宛卿!你快來啊——我求你了!!!林宛卿——!!!”
沈清祠踉跄幾步,看見她那般罕見怔愣如丢了魂魄般的模樣,在她身前蹲下站穩了腳步,任由她拉着自己傷着的左腕,低低喘着氣在歎息。
“殿下。”
軟着嗓音在喚。
謝溫晁聽見她尚還鮮活的嗓音,微微垂下頭來,指尖一點一點撫上她的臉頰。
某一刻,沈清祠感覺到那冰涼指尖無聲的顫抖,心中竟也湧上一片難言的酸澀。
“别怕。”
沈清祠握住了臉龐邊那隻手,沒有像之前一樣輕描淡寫隐瞞,隻是唇齒邊随着氣息仍溢出着鮮血,溫和着嗓音坦言。
“我左手因傷廢過,曾經經脈盡斷,總被捉了空子,這次也是。隻是肩與腕被擊了兩掌……悶在喉裡的血還是吐出來好,我這般便沒什麼事了。”
“我應過你,不會有事。你不信我了麼?”
謝溫晁搖了搖頭,指尖的顫抖停歇了下來,卻還是沉默着,未出口一言。
“阿兆……”
沈清祠有些心疼地歎氣,卻頭昏眼花再止不住身形,晃晃然傾身,額頭抵在謝溫晁的膝上。
随着愈發急促的呼吸,口鼻中滿溢的鮮血還在淋淋灑灑而落,好似根本止不住似的,将謝溫晁衣袖盡數染紅。
謝溫晁這才好像終于回過了神來,松開她的手腕轉而握住她的手,嗓音有覺查不出的顫抖,語聲也輕若氣聲:“沈清祠……我的母親也曾在我面前如此……我原諒不了他……我原諒不了他。我看不見你……你告訴我,現在我該做些什麼?現在我能做些什麼……”
謝溫晁徒勞地俯身将另一隻手搭在她的頸邊,感受着溫度的同時感受頸動脈搏的跳動,懼怕着某一瞬眼前的愛人便會死去。
她早知道……她早知道。
沈清祠的命如薄紙一張。
随時都有離她而去的風險。